耿清寧端起茶盞剛要喝,就見葡萄領著一個裝扮整齊的婦人上來?。

年紀不大,應當是?明玉的額娘。

耿清寧忙放下茶盞,扯出一個親近點的笑容,她還未來?得及說話,那婦人就上前見禮。

婦人不是?福身,而是?跪下磕頭。

“奴才覺羅氏給主子磕頭”,婦人深深埋下頭顱,“主子萬福”。

耿清寧不由的愣住了。

看著伏趴在地上的人, 耿清寧無?力靠回椅背,她閉了閉眼,嘆出一口氣, “快快請起”。

葡萄上前幾步扶住覺羅氏, 將?她往椅子?處帶,跟耿清寧的時間久了, 她對主子?的心思也能猜上幾分, 這麼興師動眾的,是看?重這位夫人。

覺羅氏順勢起身, 她又福了個身才斜斜簽在椅子上,“奴才夫家姓富察, 李榮保是奴才丈夫,您府上二格格身邊的明玉是奴才的女兒”。

耿清寧知道自己應該誇讚幾句覺羅氏夫家能幹,再贊明玉懂規矩、識大體,但?是她渾身乏力, 已?經?毫無?興致, 只能徒勞挺直腰背。

還是上班, 只不過是看?別人在努力上班。

就?像現代社會里,公司總有幾個人是願意主動加班的,不過耿清寧素來是社畜那一塊兒的, 這回身份位置的轉變, 難免有些不適應。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耿清寧端坐在上首微笑, 茶碗一直放在桌上, 覺羅氏就?一直說著話。

她先是誇讚甯楚格仙姿玉質、志潔行芳,又感念雍親王府對明玉的妥帖照顧, 她們全家都感念主子?大恩大德,又說起京城去塞外路上的秀麗風光, 感激主子?能給明玉這個出去見世面的機會。

她說話不疾不徐,有娓娓道來之感,即便耿清寧知道她是在奉承,還是不由自主的對她產生一絲絲好感,並且發自內心?的覺得有這樣一個額娘,明玉肯定是個好姑娘。

幸好沒出門交際,估計能被這些古人騙到?褲衩都不剩。

這樣一想,耿清寧就?感覺好受許多,人終於?不那麼難受,也有心?情去看?覺羅氏的裝扮了。

真不是她眼皮子?淺的先敬羅裳後敬人,而是在這個時代沒有比這個更直觀的東西。

比如說這位富察家的太太,她身上的料子?雖然是好的,但?略微有些些厚,不像是夏日清透的絹紗,倒像是剛入夏時穿的絲羅。

當然,也有可能穿者無?意,看?者多心?,畢竟絲鍛的衣裳更閃,落在旁人眼裡也更體面。

不過,覺羅氏髮間帶的簪子?也很能說明問?題,耿清寧來清朝這麼些年?旁的長進沒有,鑑賞能力倒是突飛猛進,整枚簪子?雖為實金打造,但?只是簡樸的牡丹花造型,花蕊處有一顆小小的紅寶石,顏色有些發烏。

應當還沒有上回荷花燈大賽的彩頭,那個花絲鑲嵌對開的金香囊值錢。

據說,小貴子?託人把那個香囊捎給給貓狗房的程太監了,說是在裡頭放上冰片有芳香開竅、提神醒腦之功效,能夠擋不少腌臢味兒。

冰片這種名貴藥材也不少值錢,一個小太監尚且知道師傅的體面,換句話說,明玉的阿瑪確實相當粗心?。

耿清寧又開始思考,清朝的男子?可能不會將?俸祿交給妻子?打理,那一大家子?人該如何養活,全靠家裡的產業?

全家老小一起啃老,就?像皇家一樣?

她一面腹語,一面端起茶盞,“今日多謝你陪我說話,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瞧瞧明玉罷”。

再不走,她的臉都快笑僵了。

原來,看?別人加班也是一種痛苦。

覺羅氏立刻站起身,又深福下去,“是,奴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