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自與莊菀菁相識以來,便深深領略了她的精靈慧黠和敏睿鋒芒,此時倏見這稍縱即逝的溫婉恬淡,竟與那記憶中的仙姿玉致一般無二。

霎那間朦朧盡化實感,孔方不由得面紅耳赤,滿心甜不可言。勉強定定心神,終聽他咳聲道:“承蒙姑娘青睞,在下必當盡心,為免夜長夢多,咱們這便動身如何?”

莊菀菁嗯聲道:“動身之前還請孔兄將開啟機關的五字咒語留書於此,以便取信於你的同伴。”

孔方暗贊莊菀菁細心,便自懷中取出筆墨諸物,準備停當後將關竅書寫在石臺側壁。

莊菀菁看罷拊掌笑道:“孔兄端的好書法,真個是顏筋柳骨、瀟灑不群,教人好生豔羨。”

孔方謙遜的道:“姑娘過獎了,在下的書法較之家師尚欠風骨,將來仍須精進。”

莊菀菁俏臉微紅,垂首輕哼道:“孔兄看出小女子是外行,所以才名為自謙、實則損人吧?”

她說罷也不容孔方解釋,接著涼涼的道:“孔兄出門未帶乾糧酒水,文房四寶卻不離身,果然不愧為讀書人。小女子本來還想見識傳說中的大力金剛指,如今卻大失所望了。”

孔方一個失言,便被莊菀菁捉住話頭,夾槍帶棒的還了兩句,當下也只能暗自苦笑。看來溫柔嫻淑只是驚鴻一瞥,這綿裡藏針的精明驕悍才是真性情啊。

莊菀菁見孔方並未還嘴,總算面色稍霽,兩人便結伴進入那洞口之中。沿著石級走了約摸頓飯工夫,梯道逐漸形成彎曲迴環之勢,正好似盤山小路一般。

只不過這條路是鑲嵌于山腹內壁,讓人好像行走在一隻倒扣的海碗中,所幸沿路階梯無不寬闊平整,孔方和莊菀菁各擎燈火松明,前後數丈都清晰可見,只是耳聽腳下水聲潺潺,免不了有些暗自心驚。

山腹中空已然十分奇特,內中有活水流動,更加奇哉怪也。

孔方沉吟有頃,終是訥訥的道:“聽聞漢唐盛世之時,確有君王劈山為陵,其工程耗費實非凡人可以想像,莫非此地便是一處皇家陵墓麼?”

莊菀菁微微一頓,輕笑著道:“小女子於風水之術也不甚了了,不過既稱古墓,總該有些奢麗裝飾才對。而咱們這一路所見盡是些平平無奇的臺階,說是皇家陵墓可不太像。”

孔方翟然一醒,點頭附和道:“不錯,但凡古墓皆防地賊盜掘,多半不會將道路修得如此通暢,卻不知此地究竟是何來歷?”

莊菀菁眨眨眼道:“小女子只覺此地頗合一道卦象,未知孔兄能否一解?”

孔方心中一動,立刻答道:“上艮下兌,三陽三陰,是為山澤損。山與澤互為減損,一進必有一退,彖曰:‘損下益上,其道上行,損剛盎柔有時,損益盈虛,與時偕行。’”

莊菀菁欣然道:“孔兄的確博學,正是損卦沒錯,只不過水澤已然侵入山腹之內,古人云水滴石穿,此之謂也。”

孔方眉頭一皺,遲疑著道:“姑娘推測這山腹是被水澤蝕空的?這未免匪夷所思了。”

莊菀菁沉吟著道:“此地既有活水,自然與外界有所溝通,而積雷峰下便是沉龍潭,孔兄你猜這二者之間有何關聯?”

孔方恍然一悟道:“莫非這下面的水澤便是沉龍潭的源頭,所以才能侵蝕山腹?”

莊菀菁點頭道:“依小女子之見正是如此,只不過蝕空山腹的並非水澤,而是……其它什麼東西。”

孔方聽莊菀菁欲言又止,心中疑惑更甚,不禁催促道:“姑娘有何見解還請明言,在下洗耳恭聽。”

莊菀菁暗自莞爾,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孔兄既然動問,小女子當然知無不言,不過還請孔兄先推測一番,沉龍潭水既然能融解萬物,卻為何被禁錮在區區十丈方圓之內?”

孔方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