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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賴雲煙頂著頭上的珠冠受了族中婦孺的拜禮,這才回了屋解了頭上的珠冠。

這本是不能摘下的,這珠冠是一族之母一生都戴不了幾回的,但這禮冠委實有點重,賴雲煙連喘氣都有些困難,只得換了小冠。

換完重冠,她匆匆去了魏景仲的院子,這時養病的魏景仲的院子是全府最安靜的住處,賴雲煙進了裡面,才覺得耳邊鞭炮與人聲共發出的喧鬧聲止了。

到了魏景仲的主臥前,賴雲煙對著門行了拜禮,才道,“爹,媳婦來了。”

“老太爺說,您進來吧。”魏景仲身邊那個跟了他一輩子的老僕這時給賴雲煙磕了頭,傳了話。

“是。”賴雲煙低頭,讓下人們把大門全大開啟,這才進了門。

走到床邊魏景仲還閉著眼,易高景在給她行禮過後輕聲說,“老太爺說了,等您來之後,就給他扎針醒一會,他有話要跟你說,夫人,那是現在扎針還是?”

“睡多久了?”賴雲煙看著床上那面色黑灰的人悄聲言道。

“自午時至此。”實則是隻有受禮時那一會才是醒著的,其餘的時辰老太爺都是昏昏迷迷醒不過來,之前幾天也是如此,想來夫人也知老太爺現在的詳情。

“扎吧。”賴雲煙搖了搖頭,退後了兩步,撇過頭去不看,讓易高景施針。

這時有易高景的兩個學徒過來幫手,半柱香後,魏景仲醒了過來,易高景領著下人們退了下去。

這時大門大開啟,外面陽光明媚,越發顯得這間瀰漫著藥味的屋子的空蕩與衰落。

“坐。”魏景仲閉了閉眼,對前看著模樣模糊的媳婦說道。

“是,多謝爹。”她的聲音很是恭敬,在她落坐之後,魏景仲也模糊看到了她彎腰鞠躬行禮的身影。

他對面前的這賴氏有諸多不滿,在崔氏過逝後,有段時日他甚至想過不顧世朝,讓兒子休離賴氏,可她就是不在大體上犯錯,三從四德對她來說就是空無的禮法,可她就是聰明地讓人看到了她的不易,看到了她的犧牲,卻沒讓人看到她的咄咄逼人。

這個長媳,他是真的不喜得很,哪怕現在覺得她沒有以前他認為的那樣驕橫惡毒,但也還是覺得她心腸不好。

可是,這賴氏有身份,她生了世朝,連他那行事穩妥的長子對著她也有著幾分不可思議的容忍,非要綁著她一塊,他才把九龍令給了她。

賴氏這一生,生是魏家婦,死也是魏家婦,如此崔氏死前對她的憎恨,對她的詛咒全都成了空。

而從今天開始,她從此之後是一族之母,魏府最尊貴的主母了。

“今天,你還不甘願嗎?”魏景仲努力看著眼前的長媳,從喉嚨擠著字問她。

她得了地位,名聲,事到如今,她還在不甘願嗎?當人是在逼迫她嗎?

“沒有。”

“此話真心?”

看著眼前抿嘴唇灰黑還固執問話的老人,賴雲煙笑了笑,“真心,公公,賴氏知道這路是自己選的,當然甘願。”

“那就好。”魏景仲那奮力挺起的頭重倒了回去,他無力且虛弱地閉著眼睛道,“甘願就好,至於甘不甘心,老夫也只能隨你去了,這府裡,這天下,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世上真有幾人真能得償所願,就如老夫,賴氏,你當老夫甘心把我的心頭肉交給你?可不甘心又如何,他終歸是你的。”

他會死,而她卻是那個能陪著他的孩子走到盡頭的人,這逼得他不得不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她換取她的留下,誰能說,他就甘心了?

如若可以,他根本不會讓這樣一個對兒子無心的媳婦陪在他此生最為驕傲的兒子身邊,她不配。

☆、131

每個人活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