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不比長江,水少得多,也窄得多,數十條船一連。便成浮橋,而且到了冬日,河上結冰,根本就不用橋,你的敵人不一定要與你打水戰地。何九曲我交給你了。我查過了,他本是稍公出身,因難以渡日,才走上這條路,也沒有什麼大惡,可以使用。他在黃河多年,哪裡有渡口,何處有旋渦,何進如何行船,他都瞭如指掌。遇事不要獨斷專行。多聽聽下屬地意見,會有好處的。”

馮習斂了笑容。應道:“是!”

我對吳班王平道:“將軍勇猛,殺伐決斷,本是長處,但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們,那就是一個仁字。你們身在右馮翊。但不要只把目光放在這裡。前要看到幷州、司州,後要想到長安,南要與渭南相呼應,北要兼顧上郡、朔方等地。亂世之平人,或為兵,或為匪,馮翊之北,上郡、朔方、雲中諸地多有盜賊異族,比皆可為我軍之兵源民源,當以軟硬兩手應之,威之以武,待之以慈,誘之以利,未之以仁,則必民心歸附,人心向善。三輔地勢,如一頭雄鷹,右翼為漢中,左翼為幷州,幷州不取,我軍難安,馮翊時時在敵虎視之睛,萬不可輕乎。”

“不過,眼下還沒有敵軍出動的訊息,所以要抓緊時間發展民政,恢復生產,眼下又到春季,春耕不能誤了。父皇向以春耕為第一要務,此事抓好,可按軍功升適。蜀科中規定了糧食種植,每畝地下種多少,施肥多少,皆有定製,朝中集三百老家經驗所著的家律也將正式頒佈,到時種田不好,要受罰地。”

三人聽著,皆連連應喏。吳班道:“當日在蜀中,我總覺得丞相的法典太細太苛,難以承受,習慣了才知道,這些法典,每一項皆有其功用,以播種為例,蜀科中規定‘稻、麻畝用二斗大半鬥,禾麥畝一斗’,實在是將最先進的種植方法傳授給百姓,依此種植,糧食果然增收。不過蜀地與雍州不同,適用於益州者,不見得通行於雍州,我總覺得,山地與平地不同,北方與南方不同,雨多與雨少不同,褐土與紅土不同,若完全按照一個模式,似也不妥。”

“不錯,吳將軍此言極是,我會告之丞相,再進行細化。以後此類建議,莫不要等我問起再說。丞相雖然天縱奇才,然正如《卜居》中所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就連佔卜和神靈都不能無所不知,何況我輩凡人?自古無純白之狐,卻有純白之皮裘,有意見儘管提,不敢告訴他,告訴我也是一樣。關中之地,自古為興旺之處,人文鼎盛,英才倍出,我等前來,必須時時謹慎,多學多思,莫不要做井底之蛙,惹人笑話。季漢就如這黃河上的一條新船,父皇是船主,丞相是舵手,我輩皆是水手,新試風流,敢不小心翼翼,合力齊心,否則的話,巨浪前來,更誰能擋?

三人一齊點頭,我繼續道:“三位將軍亦是如此,同守馮翊,須心向一起想,力向一處使,即要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又是要齊心協力,協調一致。父皇把左馮翊交到三位將軍手中,也就把自己地左側胸膛交到三位將軍手中,幷州風雨,皆由三位將軍一戶擔之。責任重大,切莫輕乎。季漢新生,軍力弱,財力薄,民力微,萬莫以為大勝之餘,可以安然享受。父親曾告訴我,莫以惡小而為之,莫以善小而不為。積土成土,堤潰蟻穴,季漢興盛與衰敗,只繫於我等每一個念頭,每一個舉動之上。諸公勉之。”

離開馮翊時,我特意去了下司馬遷墓地。其墓位於韓城,東臨黃河,西枕梁山,芝水縈繞而流,形勢壯麗。古今第一大史學家,就悄悄歸於這裡。對這位貧賤不移,富貴不淫,威武不屈,以一管筆記錄千秋之事的偉人,我分外感到尊敬。水境先生給我講史記時,我就能夠感到,司馬遷分外喜歡悲劇英雄,喜歡那些對於當時社會、對於權勢者、對於嚴重的惡劣環境敢於批判、敢於抗爭的特產獨行的人物,而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