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秀氣的黃姓親兵眼睛轉了兩轉,忽然指著衛旺怒道:“我可知曉了。大旺哥。難道你竟是想叫校尉偷偷換幾頭小羔羊與我們幾個享受了便罷?這等玩物喪志、倒行逆施的打算,真真可惡了。弟兄們,先把他收拾了一頓再來說其他。”

衛羿皺了皺眉。他雖然算不上學富五車,但基本的四書五經也是讀過的,黃大斗這些詞用得根本不搭其意,若是他也不懂也就罷了,偏偏卻懂得,這聽在耳朵裡就很不舒坦。

而且他的這些親兵裡面,還就數黃斗的文化水平高些,已經是能代兵丁們往家中寫信的人才。衛羿嚴肅地思考了一下之後,決定忽略此事,反正信件這等物事,只要能大略表達意思即可,有些許個錯別字是無所謂的,是罷?

“就是!可惡得很!”

“回去便教與兄弟們知曉,叫大家夥兒一人一錘,將衛旺做了罷!”

“何必等到回去,現下就先與衛旺比劃比劃罷。”

被黃大斗一煽動,親兵們激動了起來,說起七夕,就不得不說起去年,去年他們這幾十個人中間,就只有衛旺一個有那等好運氣,被衛校尉帶著回了一趟金陵,而且足足待了半年之久!

金陵那是什麼地方?整個大丹的中心,天子腳下,長江下游最富庶的大城市,能夠給人提供無數享受的大都城,衛旺這貨當真是走了狗屎運,校尉為何就這樣賞識他呢。

若要說十分聽話的話,他們又那裡比衛旺差了?

衛旺差點兒就被這一群漢子埋了,悲憤道:“你們也忒的長氣!我隨郎君都回來大半年了,你們揍我一日,我認了,揍我一月,我也認了,如今已時隔半年,還要犯舊賬,到底可還有人性存在?”

“翻舊賬是為你忒可恨。”鄭親兵擼著袖子,露出了粗壯的胳膊。

“大旺哥,”黃大斗幽幽地又加了一句:“你可還記得那金陵城裡的花樓小姐是如何身嬌肉軟?那金陵城裡的酒菜是如何精美?床鋪是如何喧軟?”這話實不在為提醒衛旺那些個美好的記憶,而是,在黃大斗一句話之下,親兵們嗷嗷叫著已經撲了上來。

“你們要作甚!快快給衛旺大爺滾開!”衛旺大驚失色。

衛羿由著他們打鬧。諸較大的遊牧族群若是要東進大丹地域劫掠,多半都會在最炎熱的夏季過去之後,酷寒的冬季未曾到來之前出動。所以現下確實可以放鬆些,御下之道,還是需要有張有馳的。

但,除了那些意在突進中原,掠奪糧草和人口的勢力外,還有一種小型勢力也很需防備——那些專門在大丹往西到大秦的商路上埋伏著,將視線對準了一支支油水豐厚商隊的馬賊們。

這些馬賊最懂游擊戰,他們對地形也格外熟悉。大丹的軍隊雖然兵強馬壯,鎧甲精良,但畢竟人數太少,不可能時時控制每一處商道,那些視線不及之處,就是馬賊的機會。

今歲以來,從蔥嶺出關的商隊,已經有好幾只防護力量不強的被馬賊洗劫,連商隊主都被殺了。

衛羿遙遙看見了數里外,另一個關隘口處,兩三個不起眼的人影騎著馬出現了一下,便消失了。

衛羿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那很有可能是馬賊的‘眼睛’。

沒有參加混戰的黃大斗也注意到了那處,急聲道:“校尉,那二三人有可疑。”

衛羿點點頭,當即跨上馬:“整隊!”

衛旺等人打鬧歸打鬧,校尉一下令,十息之內就都利索地騎上了馬,肅穆神情,追隨著衛羿沿著河谷的斜坡一路下去,迅速往那關隘處追去。

巡邏時無意的發現,讓衛羿追尋到了一個剛剛興起的馬賊勢力的蹤跡。這個勢力作風狡猾,他們的劫掠目標是經過阿姆河一帶的商隊,但大本營卻是在鹹海往北的一個小河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