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似冰。……不許再胡思亂想,你既是清音的妹妹,便該有清音的風骨,清音背了這麼久的‘賤民’的名號,依然活得頂天立地傲骨崢崢,周圍之人誰敢輕視於他?只要心中留有淨土,那麼三千紅塵便皆是淨土。以靈兒的聰穎,應當很快便能想通為兄這番話的意思,倘若再想不通……那為兄便真該著實地教訓你這小笨丫頭了!”

我抿著嘴唇望著他,半晌才終於按下胸中情緒,扯了扯唇角,道:“多謝季老師指點,學生明白了。”

季燕然這才終於舒展開了眉頭,輕輕一笑,用修長手指在我的鼻尖上颳了一下,道:“回廳內去罷,王爺尚未退席,其他人是不好先退的。”

我低了頭,輕聲地道:“我不想回去,我不是你——必須得忍耐那無聊之人的無聊行為。”

季燕然訕訕笑了兩聲,道:“靈歌……為兄與那葛大人是同榜進士,又是同年入仕,算得上是同僚了,因此不好對他太過冷淡……”

我笑了一笑,道:“我該替大人高興麼?大人風姿絕代,男女通吃……唔!”

未待我將話說完,季燕然忽地大手一伸兜住了我的後腦勺,探下頭來飛快地用雙唇掃過了我的額頭,而後又觸電般地將我放開,扭頭便沿了樓梯向上走,邊走邊搖著頭連連嘆息,聽得口中小聲嘟囔的是:“這小笨丫頭——逼煞季某人了……”

我怔怔地待在原地一時難以回神,直到他走到樓梯上方回過身來衝著我笑道:“還不跟著來?再待一時清音想必就殺出來了。”

殺出來……殺出來罷……這……這隻狗東西幾時吃了豹子膽……

一時間心裡既甘甜又辛酸,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

探洞·足跡

跟著季燕然重新回到廳內,見我們那一桌上已經不見了葛夢禛,只剩下嶽清音一個人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裡,彷彿早便料準了季燕然定會將我帶回來一般,是以我也沒有多做解釋,依舊回到位子上坐下,靜靜地等著散席。

也許正因為眾賓客都是隨意散坐,是以並未有人發現常夏兮的缺席。我的目光在席間尋找孫淺喜的身影,見他和孫夫人與那正六品的朝議郎池楓夫婦坐在一桌,在我的角度恰巧能看到他的側身,一望之下不由心下疑惑——在他的側面腰間正掛著一枚翰林院的腰牌!

難道他方才並不是在找這腰牌?那他究竟是在找什麼呢?他可找到了麼?若我撿到的那枚腰牌不是他的,就只有是常夏兮的了。想至此心中一陣作惡,直恨不得立刻就將懷裡那腰牌扯出來扔到糞池裡去。

終於待得席散,淳王留下了嶽明皎等幾位略上了些年紀的大臣坐在廳內喝茶,其餘人或留下或回房小歇,各自散了,約好一個時辰後在二層的隧洞門前集合,大家一起去後山賞梅。

同嶽清音和季燕然出得餐廳回至我與嶽清音的房間,他兩人在外間坐著喝茶說話,我便徑直進了裡間,從衣櫃裡找出昨天的那身衣服,甩手扔進了屋內燒得正旺的炭盆裡。

冷冷地盯著那衣服慢慢化為灰燼,想起懷中還揣了那腰牌,一把扯出來,看著上面那金粉的“翰”字,手不由又是一陣顫抖,於是狠狠地將這牌子扔出去,想要把它摔個稀爛。誰知因手抖得厲害,這一扔本是衝著牆去的,卻不小心脫手扔往門口,直接穿破了門上窗紙,“啪”地打中了什麼,便聽得“唔——”地一聲,聽來像是季燕然的聲音,連忙快步過去將門開啟,見他正捂著額頭彎腰從地上將那腰牌撿起,想是剛才正要敲門進來。

“抱歉……大人,我失手了……”我抬手想替他看看被打中的地方,伸到一半時又縮了回來,抱歉地望著他。

季燕然揉著額頭,注意力集中在了手裡的腰牌上,而後抬眼看向我,低聲地問道:“靈歌,這腰牌是從何處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