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車間有奔頭。”我仍笑著說,“原來的車間,不是也在您的領導之下?”他看了我一眼,“現在不同了,只要你能幹,就會讓你多拿錢,你甚至可以拿的比我都高。我現在也和你們一樣,我都退休了,他們又把我叫回來。”我仍笑著說,“他們知道你的能力。”他說,“老了,什麼能力不能力的,只是閒了呆不住,前個月有家中外合資的廠子,要我過去幹,我嫌遠,沒去。”我仍笑著說,“像您這能力,應該去。”他說,“老了,也不是為了那幾個錢,去當個主任,還得操不完的心,哪像造紙,我還懂些。”我說,“主任,我幹什麼?”他說,“咱們車間馬上要來二百多個小姑娘,男的都是車間的寶貝,你們主要是切紙。”我問怎麼個切紙,老鐵說,“就是把從紙機上下來的紙卷,用車拉過來,然後用刀切開。”我猛然明白,這是一種原始操作,而且可能非常累。你是否想過,刀切在綿厚的紙上的那種感覺,你就可想象出來這是怎樣的一種勞作。刀是用來切除紙以外的別的東西的,這點我內心的負擔又開始憂患於這份工作了。自我來廠的第一天,我又開始負載了我的負擔。當然我在這以後的時間裡,也會隨時隨地開始化解這種負載,我會對自己說,“那可能是一種不同的刀。”可能那種刀極其鋒利,可能像刮臉的刀片一樣,用過一次便報廢。可能這種工作只能如此,不然在工業文明的今天,不會沒有人不對此進行改革的。可能這份工作,工資真的很高。可能這活兒工資能高上來,幹得肯定很慢甚至很苦。但再慢再苦,趁年輕多掙下點錢,將來也不用發愁了,雖然新樓有了,畢竟還得組織一場新的婚姻。於是我最後想,管它呢,先幹起來再說。大不了再和老鐵鬧一場,回家待上幾個月,等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我出來又去找朋友說了,他們都說先幹著吧,不然又能幹什麼呢?其中有人知道用刀切紙的情形,便又給我講述了一番。他說,“其實也沒啥,刀是鐵片打製的那種刀,特別長,切老了就自己去磨一下,然後接著切。”之後他又強調說,“那刀用起來特別磨手,不小心就打泡兒。”我開始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原始的,那麼刀也是原始的,毫無新奇可言。一切都需要流汗和苦幹,這才是鐵的法則。現實沒有奇巧可言,一切都是白晝下毫無情面的現實,如果不想退縮,那麼只有堅持。我又問了一天能切多少,分值如何計算,長時間切紙會不會造成手腕等處的後遺症等,朋友也不瞭解詳情,但我基本上內心已有了定數了。

第九章 第六節

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什麼也沒幹,但老鐵讓我明天必須得上班,說車間一大堆事都等著人做,比如打掃衛生、領各種材料等。我回到家來,也開始為上班準備,尤其是手套和傷痛膏藥,我想它們必不可少。據說選紙車間還非常髒,滿屋的滑石粉沫兒,是否還得再買個口罩?我還找出一身舊衣服洗了,準備做工作服,還找了一頂帽子,卻是個有周沿的涼帽。心想到時那麼多的小姑娘,會留下滑稽的印象給她們,這樣可不行。說不定我新的妻子,還要在她們中間產生。於是我決定再買一頂帽子,而且是紅帽最好。這竟成了現在內心戰勝恐慌的一種願望。

可悲的現實造就了可悲的人性。當我趕著早春速容的黃昏,把這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我去了老院吃了晚飯。把情況又給父母說了,父母說,新情況你不瞭解,幹起活兒來可要小心。我說,放心吧,我已經久經沙場了。回來的路上,看見五隊的黑暗裡,一個粗壯低矮的婦女對一個過路人拉拉扯扯的,以為他們是老鄉,但過後又覺得不像。因為我似乎聽見那婦女悄聲喊了幾句,“來呀,來呀。”莫非這就是雜誌上所說的“野雞”麼?原來*是這樣的麼?

這個世界變化得真快,似乎隨時隨地都有新的事物出現,但又讓你猛一見都似曾相識,都像在演舊社會的影片上見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