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那小內侍又來跪稟道:“奴才該死,兵部齊尚書大人有要事啟奏皇上,請皇上賜見。”

朱允炆抬起上半身,向帳外皺眉說道:“什麼事如此緊急?一定要朕即刻見他不可?”

小內侍答道:“尚書大人奏道,燕王殿下、周王殿下、代王殿下、寧王殿下各帶精兵五千,已在江北紮營,懇請皇上旨意進京為先皇致哀。”

我輕輕合上眼睛,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與激動,燕王終於來了。

一別四年,朱棣,你還記得蕊蕊嗎?

朱允炆聽到諸王帶兵進京的訊息,神情鎮定,似乎早有預料。

他輕聲道:“朕曾下詔給齊泰,皇爺爺雖有遺詔不准他們前來,朕能體諒他們對皇爺爺的一片仁誠孝心,可准許他們單騎進京,但不得帶一兵一卒。讓齊泰將朕的話轉告諸位皇叔,來或不來,皆由他們自處。不必再來請旨了。”

那小內侍答應著退出寢殿之外。

朱允炆半躺回床上,雙眉緊鎖,沉思良久後,突然問我道:“蕊蕊,如果有一天四叔他們做錯了事情我不能不懲戒他們,你會怨我嗎?”

從他成為皇太孫到登基為皇帝,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有條不紊,朝中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但是擁兵在外的諸王早已對他構成了巨大的威脅,地下無數股洶湧澎湃的暗流從未停息過,隨時都可能衝出地面,與他爭奪金鑾殿上那把龍椅。

只有二十二歲的朱允炆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朝臣和外患,更多的是對自己皇位的保全。夫婦、父子、兄弟、叔侄等親誼,在皇位的面前恍若一層薄薄的輕紗,一觸即破。

兵部尚書齊泰與率兵前來的諸王對峙於大江南北,金陵看似平靜,實際上卻充斥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燕王決不會輕易認可過朱允炆的皇帝地位,對他俯首稱臣。

朱允炆既然登上了帝位,就必須樹立皇帝的權威,所有的藩王都是他的臣子,如有貳心不肯臣服,就是“謀逆”大罪。在朱允炆的眼中,他的這些叔叔們都不是寬容慈愛的代名詞。

我對他說道:“皇上還記得當年在先皇面前所說的話嗎?”

朱元璋因小皇子朱楠之死傷心臥病之時,我和他一起侍侯湯藥。他曾經說過應對諸王的一套策略,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準備按照當年對朱元璋的說法“以德懷之,以禮制之”,甚至都沒有走過“削其封地”這一步,直接準備“廢置其人、舉兵伐之”了。

朱允炆點頭沉吟道:“我記得。但是皇爺爺臨終前告訴我,欲保江山穩固,……必要之時,決不可有婦人之仁。”

看來朱元璋在彌留之際叮囑過朱允炆許多話。

我看著他說:“皇上要相信天道在於人心,皇上只要願意做一個好皇帝,一定能夠做到的。”

朱允炆眉頭略有舒展,微笑道:“蕊蕊,你說得對,我只要無愧於心就好。”

他其實算得上是一個仁君,想到他未來可能遭遇的一切,我心中頓時湧起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昨晚無意中聽見他對我的表白,身為萬乘之尊的皇帝,他始終沒有越過雷池侵犯我。

我衷心希望他能夠有一個好歸宿。

他披衣下床,小內侍聽見聲響,急忙走進殿來侍侯。

外面一名侍女跪稟道:“奴婢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四更時分跪在奉先殿前,已跪了好幾個時辰,剛才暈厥過去了,太醫正在診視。太后娘娘請皇上和蕊妃娘娘速往鳳儀宮。”

朱允炆沉默了片刻,說道:“朕知道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下床梳洗整理完畢,與他一起前往馬皇后寢宮。

我們進入鳳儀宮,只見呂妃滿面笑容,彷彿有天大的喜事一般,她一見到我們,笑容更加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