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經過一夜驚魂,都是疲憊不堪,馬車上雖顯得擁擠,但卻絲毫不影響三人沉沉入夢。蕭雲恍恍惚惚做著模糊不清的夢,心下猛然一驚醒了過來,只覺胸中發空,身上冷汗盜出,卻又記不得到底夢見了什麼令自己如此心驚的夢境。

他略一回神,忽然嗅覺一絲女子體香,卻不是他自小便熟悉至極的成蘭陵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香味。心下頓時微異,卻見躺在自己腿上酣睡正香的女子竟是絲麗摩。這一眼看來不打緊,卻讓他張大了嘴不敢稍動,只用眼角微掃,看見成蘭陵撐起身子靠在對面車壁上閉目休息。

他只覺怪異至極,當下不動聲色,仔細觀察一陣成蘭陵,見她鼻息忽短忽長,顯然是在假寐。垂目再看絲麗摩,睡得倒是真的香甜,嘴角口水溢位,想來是因從未經歷過昨夜那樣的血腥場面,早已累得不行。

他腦子一轉,輕輕撐起身子將外袍脫下墊在她頭下,慢慢抽出自己的腿來,伸手搖搖成蘭陵,輕聲道:“你身子虛弱,為何還靠在這冰冷的車壁上來?”

成蘭陵微微搖晃一下頭,依然保持著閉目靠壁的姿勢,說道:“她要往你身上睡來,我難道把她推開麼?你都沒有反對,我還能說什麼,就讓開便是。”

蕭雲心頭苦笑,面色卻是一臉無辜,責怪自己道:“都怪我睡得跟死豬一般,想著不會再有敵人前來,心裡一寬,就睡沉了。”

成蘭陵閉目不再說話,蕭雲試探著挪動到她身旁,成蘭陵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蕭雲伸出手臂將她抱進懷裡,卻感到她整個身子崩得僵硬,完全不似此前曾多次抱在懷中那具軟玉溫香的女子嬌軀。他雙眼一轉,說道:“這裡的冬日也確實寒冷,我才脫下外袍給她做了頭枕,就能感到涼意啊。”

成蘭陵聽他此話,身子緩緩鬆了下來,任由蕭雲暗自微笑著將她緊抱懷中。二人擠在一起甚為溫暖,不一時也熟睡過去。

眾人連著休息了一宿,次日天亮才又出發。那胡族校尉甚是殷勤,親自帶領蕭雲一行人行至建德力河旁,告知道:“這裡便是沙漠中人稱為魔鬼河的地方,跨過這條河流,往東走上六百里路,便可到達蘭城守捉。”

蕭雲訝然問道:“魔鬼河便是在此處麼?”他在西域軍隊日久,各種沙漠中的傳聞奇事自是聽過不少。這條“魔鬼河”流入沙漠的河段據說神秘莫測,牧人們幾個月前還在河旁取水飲畜,轉眼再回到舊地河床便會無影無蹤,當牧人四處尋找後才發現,河道竟已經遠在離原來流經之地好幾裡甚至幾十裡遠的另一處了。而且有些時候河道從黃沙之下流過,沙面上一絲痕跡也不顯示,將不少行經沙漠缺水的旅人生生渴死在甘甜的河水之上。

那胡族校尉與蕭雲等人道了珍重,這才告辭回去。眾人此來為了穿越前方的大片沙漠,只能舍了車轎,五人四馬,牽著十頭駱駝輕裝而行。

蕭雲騎著“追風逐電”將成蘭陵抱在懷中,喀吧和尚甚為喜愛那匹汗血寶馬,一直騎著不願換出,溫承也由得他去,自與絲麗摩各騎一乘。

眾人越過“魔鬼河”,順著河岸往南行了一段,只見沿岸蘆葦如被,外側長滿了胡楊、紅柳等沙漠樹木,越過樹叢卻又是連天的沙漠,令人不由不驚歎上天的鬼斧神工,竟能在這片死亡之地當中硬生生嵌入一道充滿勃勃生機的玉帶進來。

此處已能時而碰見往來的各國商旅隊伍,這條河流雖然變幻莫測,但卻是連線大沙漠北方安西四鎮的一條重要紐帶,安西來的旅人前往且末國大都會順著這條河道走過嚴酷浩瀚的沙漠。

如此又行十幾日,路途漸漸好走起來,行到了這片大沙漠的邊緣,已能見到稀疏的遊牧族群部落聚居之處。各國商人一路上不斷交易,換取奇異的貨物奔赴旅程終點。

這一日已快行至蘭城守捉,前方十幾騎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