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使人盲目,有時候甚至讓人發瘋。

這是若木從董小姐身上總結出來的。

這天若木坐在廊前聽著來自後院的交談,一會兒被自己的老公感動,一會兒被董小姐氣得冒煙兒。

而當董小姐表了白,蕭駿也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之後,若木以為話題可以結束了,董小姐也該識趣離開了。

但董詩文的反應,超出了若木的想象。

斯文優雅的董小姐,被蕭駿拒絕後,就像變了個人,彷彿若木以前見過的村婦一樣,嗓音尖銳地說: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我哪兒不如她!

“我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獲得今天的成績。我是名牌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我會彈琴,會唱歌,能吃苦做家務,也能欣賞高雅的藝術,我長得也不比她差。

“她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能得到你這種男人的青睞!她甚至連個人衛生都不注意,她指甲縫裡全是泥!如果我配不上蕭先生這樣的人,她更配不上!”

若木:“……”

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董小姐冤枉人!

今天她指甲裡就沒有泥!

帶泥的時候,那是剛做完陶罐,手沒洗淨,就著急去接孩子了。

董小姐什麼都不懂,就亂攻擊人,若木很生氣。

她很想過去讓蕭駿看看,她的手很乾淨,她可不想讓蕭少爺覺得她平日裡不講衛生。

但沒等若木做出反應,蕭駿說道:“董小姐,你會做陶器麼?”

“什麼?”

“你做的陶器,可以獲國際大獎,一件單品賣出上百萬高價麼?”

“蕭先生,你在說笑麼?”

“木木是個陶器藝術家,你所看見的她指縫裡的泥,叫高嶺土,是專門用來做陶瓷器皿的。至於她的出身,我現在並不想跟你講太多,反正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蕭駿頓了頓,“如果你非要比,你還真是比不上我妻子。”

後院中,有那麼幾秒鐘,一片安靜。

只有幾隻垂死掙扎的夏蟲,發出壓抑的低鳴。

董詩文低聲嘆了口氣:“原來如此,我就說,以蕭先生的才貌,怎麼會和一個普通女孩在一起。既然這樣,我認輸。”

若木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樣的話,她心裡並不怎麼高興。

這就好像,蕭少爺喜歡她,是因為一開始就看上了她會做陶罐子似的!

若木和蕭駿像是心有靈犀了一樣,她這邊剛感到不舒服,蕭駿就給了答案。

他說:“你要這麼說,我妻子聽了,肯定要不高興的。”

“我說錯什麼了?”

“我和我妻子認識的時候,她比普通女孩子還要更慘一點,也不是什麼藝術家,更沒有高貴的出身,”

蕭駿頓了下,好像是在對那個董小姐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你們這樣的人,肯定是不能理解的,因為要門當戶對嘛,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總得因為點什麼,圖對方點什麼,不然就不般配,也不能長久。”

蕭駿說到這,忽然笑了一下,“真無趣。”

這一聲“真無趣”,董小姐也許聽不懂,但若木聽懂了這聲嘲諷裡的無奈。

曾經,蕭少爺的父親,蕭重煬,也曾經像董小姐一樣質問過他。

為什麼要娶一個下人,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村妞兒?

她這樣的女孩,除了能給蕭駿帶來他人的嘲笑,還能帶來什麼?

若木走出來,站在廊下昏暗處,看著遠處花園裡的男人。

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院子裡昏黃的夜燈,沉靜地照在他身上。

使他的目光看起來有些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