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閩西后弄到各種報紙容易了,他曾高興地對秘書處的許副官說:真是撥開雲霧見青天,快樂真不可名狀。沒想到他那小小的桌上竟然堆了這麼多的報紙。

二十六 古田,廖家祠堂小耳房(4)

毛委員橫過桌子前的那張木條凳,自己坐了,揚一揚下頦說:“黃松,你就坐在我的床上吧。今天天氣蠻冷,我這可是地地道道的‘寒舍’呀,我看還是攏盆火吧。”

那名軍官再走回來時,就端來一隻火盆,火盆裡搭好了粗的細的木炭。黃松趕緊站起來說:“還是我來吧。”他接過火盆,擺放在毛委員腳下,又從桌上油燈旁取了磷紙洋火,伏下身來,熟練地點燃了木炭。黃松手很巧,他把細木炭擺放在內圈,外面加蓋了粗炭,炭的空心中很快燃起明明滅滅的火星,一盆木炭轉眼間就熊熊燃燒起來。

“黃松,你生炭火倒是行家裡手。”毛委員讚道。

小耳房中有了炭火,立刻熱起來。毛委員甩掉呢子大衣,來了談興。“黃松,今天找你來,想進一步瞭解一下你班長肖文生的情況,你和你班長的關係蠻好的,對不對?”毛委員伸出一雙大手搓了搓,湊近火盆的炭火,手心手背翻來覆去。

“肖班長……毛委員,肖班長跑掉了,可能真的當了逃兵,到現在還沒有他的訊息。”黃松臉色赤紅,吞吞吐吐道。

毛委員並不驚奇,他點點頭說:“我曉得了。你上次說,他離開隊伍前,在你的口袋裡留下一封信?這封信你看過嗎?”

“肖班長是給我留下一封信,我要捲菸抽的時候才摸出來的,寫的什麼,我不知道,我不認得字……”

毛委員笑了起來。黃松提到了“煙”字,勾起了他的煙癮。他從炭火上抽回手,從口袋裡摸出煙包,讓了張捲菸紙給黃松,又替他往展開的捲菸紙上倒了些毛菸絲,然後才動手卷自己的煙。黃松上次在新泉毛委員住處就抽過他的煙,因此並不侷促,像分別不久的老朋友再次聚會一樣,他也麻利地卷好一支菸,用火筷夾起一塊火炭,先為毛委員點著了煙,自己才取火吸起來。

“我聽黨代表講,肖班長在信上寫道:我不是反革命逃兵,我只是忍受不了手槍連中的壓迫才跑的,我決不會去當白狗子,我去找其他沒有壓迫的紅軍隊伍了……”

“那封信呢,你把它交給誰了?”毛委員問。

“交給手槍連王黨代表了,現在他也是手槍連連長了。”

“哦,王初恩。”毛委員點點頭。“那個打人的副連長哪去了?他好像叫丁泗流。”

“上級調他回一縱隊去了。”

毛委員轉身在桌上取過筆記本,記下了幾個字,又問道:“肖文生說的‘手槍連中的壓迫’是怎麼回事呀,黃松,你講一講嘛。”

“丁連副打人太狠,不知輕重,不顧死活,他手裡一天到晚提著那根‘大螞蟥’——就是那根山藤條子,手槍連的人都叫它‘大螞蟥’——打起人來不是咬破皮就是啃掉肉,痛得很哩。”

“你背上的傷就是‘大螞蟥’咬出來的?”

黃松木然地點點頭。

毛委員憤憤地把菸頭丟到炭盆裡。

“我從前就說過,我們四軍的大部分是從舊式軍隊脫出來的,而且是從失敗環境中拖出來的,四軍有些同志就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他輕輕嘆口氣,彷彿自言自語,接下去說道:“我們記起了這兩點,就可以知道一切思想、習慣、制度何以這樣地難改啊……恐怕不僅僅是四軍,紅軍其他隊伍也存在這樣的問題。既然紅軍是從舊式軍隊變來的,便帶來了一切舊思想、舊習慣、舊制度的擁護者,這是黨的領導權在四軍裡至今還不能絕對建立起來的第一個原因。不但如此,四軍的大部分是從失敗環境之下拖出來的,失敗之前的黨的組織,已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