譴責?可是,要我說,你有必要那麼當回事嗎?”

白蘭剛說完,特伊斯就已皺起了眉毛,心裡直覺要糟。果不其然,光裡聽了他的話後猛地轉頭,瞪視著白蘭的眼神裡浮現出一種奇特而複雜的憤怒,嘶啞著聲音說道:“什麼……叫做‘有必要那麼當回事’?”

“我覺得我沒說錯啊,就算你再怎麼愧疚不安,對將來有用嗎?能改變些什麼嗎?都已經是些過去的事情了,死掉的人是怎麼也不可能復活的。再說了,不過是死了十幾個人,也不是很多嘛。”

——“也不是很多嘛”?!

這種事——殺人這種事……

為什麼能夠這麼簡單就說出口?!

白蘭那輕鬆過了頭的態度碰觸到了光裡深藏心底的某樣東西,眼底裡的怒火霎時間被點燃了,光裡猛然起身,激動地向白蘭喊道:“我——我可是——殺了人耶!”

——我殺了人。

親口說出這句話後,光裡心中有種拼盡全力保護著的河堤決口了的感覺,很悲傷,很痛苦,心臟又開始痙攣似的抽痛起來。

可是,即使如此,光裡還是強忍著這股痛楚,緊緊地注視著白蘭,問道:“你覺得殺人也無所謂嗎?”

“對啊。”白蘭立刻肯定答道,神情和語氣就像是回答“今天天氣如何”一樣自然,“假如是該死的人,那傢伙就該死。安啦~被你殺死的那些傢伙,就算死了也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任何影響。當然啦,如果死的人是你、是那個眼鏡男,又或是那個小鬼和大叔,這個世界也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不過——”

白蘭唇邊的微笑忽然變得有些神秘,整個人的氣息頓時變得危險起來,“死的人是我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因為他隨即又恢復成了那個一直笑眯眯的少年,這句話誰也沒放在心上,只把它當做青春期少年的特別之語。

“為什麼……殺人這種事,為什麼你能夠這麼簡單地說出口?”

“你問為什麼……”白蘭似乎有些困惑於光裡的問話,“因為,殺人對我們這些黑手黨來說,不就是像現實一樣理所當然的事嗎?”

白髮少年的眼中,寄宿著彷彿能把這世間全部的混沌吸盡一般無底的黑暗,那是與他那輕鬆的笑容完全不相稱的黑暗的眼眸,就像會將萬物吞噬殆盡一般的黑暗。

光裡在一瞬間就理解了——這個少年會殺人。就算對方是毫無力量的小嬰兒,只要與他為敵,都會毫不手軟地殺死對方。

轉頭看向特伊斯等人,從他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雖然他們並不是很贊同白蘭的態度,但對他所說的話卻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再加上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所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的血腥味,以及幾個小時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光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識到——

她和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法溝通!無法理解!

光裡心中驀地產生出想要逃離此地的衝動,正當她憤而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白蘭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似的,忽然笑了起來,懷抱著惡意說道,“啊,對了,小光裡也是黑手黨呢,殺人這種事要快點適應哦,要不然可是活不下去的哦~”

腳步頓時停住了,光裡驚疑不定地轉過身,“你說什麼?”

白蘭沒答話,笑眯眯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特伊斯。

特伊斯皺起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白蘭一眼後,隨即出言阻止:“藤原小姐,我想你最好還是別離開我們單獨行動——為了你的生命著想。”

光裡的疑惑更深了。她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特伊斯綁架她也是臨時起意,而且剛才追殺他們的人無一生還,那個撒什麼的家族又不可能認識她,按理說就算她一個人跑掉應該也沒有敵人來追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