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像烈火燒著了丹田,心中沒來由一慟,立時驚覺——不能彎!

這一躬,便是對納蘭述的傷害。

這一躬,便要坐實納蘭述“成全她和沈夢沉”之名。

這一躬,便將在冀北百姓面前,令納蘭述師出無名。

這一躬,已經飽受傷害的納蘭述將要再一次受到刺激,在沈夢沉這樣的強敵面前,方寸稍亂,便將一敗塗地。

她咬牙,吸氣,顧不得會洩露已經恢復的部分功力,腰背一挺,死死抗住了沈夢沉壓下來的內力。

兩股內力一交鋒,她臉色瞬間一白,但彎下一點的腰,慢慢直了起來。

沈夢沉臉上的微笑淡了淡,手又往下按了按。

君珂只覺得背上又壓下一座山,壓得她心頭一重喉頭一甜,然而她沉默保持微笑,手撐在膝上,仰著頭,抗住。

撐在膝上的手微微有點抖,巨大壓力下手背面板都繃緊如白布,綻出青筋。

四面沉默。

所有人都看出詭異,這一躬,竟然就這麼僵持住了,因為“新娘子”不肯。

新娘子顫抖、昂頭、青筋畢現,額間微汗,卻斜睨著壓在肩上的那隻手,露出咬牙切齒的微笑。

萬眾凝固,人們微微張嘴,震驚於那沉默的堅執,無聲的驕傲,死不妥協的強硬。

納蘭述霍然抬頭,眼底怒色和痛色一閃。

隨即他抬手,淡淡一笑,“不敢當沈大人自說自話這一禮,沈大人難道就沒看見,你那‘新夫人’,似乎有些不願嗎?”

他手一抬,一股勁風無聲射出,將君珂身子往上一提。

君珂只覺得肩上壓力一鬆,瞬間吐出一口長氣,再慢上一刻,她就真堅持不住了,但她已經做好打算,就是骨頭碎裂趴到地上,也絕不會將這個躬,躬下去。

她一口氣還沒松完,忽覺壓在背上的力道,迅速地轉了個方向,從她經脈中滾滾流過,直奔向外。

隱約砰然一聲悶響,沈夢沉壓在君珂肩上的手往上一跳,納蘭述身子晃了晃,臉色一白,君珂霍然一低頭!

一低頭,將一口即將噴出的血死命咽回了肚裡。

就在剛才一刻,天殺的沈夢沉用她的身體做戰場,迎上了納蘭述扶持她的那股內力,施展了偷襲!

更要命的是,沈夢沉利用同脈之體,自如使用她的內力,不僅自己內力直奔納蘭述而去,還順便擄走了她好容易積蓄起來的真氣,同時轉化為一體,攻擊了納蘭述!

納蘭述那一抬,只是想助她站起,肯定不敢用全力,所以剛才那一擊,就是她和沈夢沉聯手,偷襲了沒有準備的納蘭述!

她發覺後努力試圖後撤內力,於是也反激傷了自己。

君珂心中怒火熊熊,如果眼睛裡能射出火焰,沈夢沉早已骨化飛灰,然而此刻那人安好無損,悠然在她身側,被內力拍開的手又壓回了她的肩,笑意淺淺,從容如一,“王爺言重了,我這新娘是有些不願,但她是不願對你行禮,夢沉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內子要這麼厭棄王爺,想必和王爺素日為人有些關係?不過沒什麼,”他含笑凝注君珂,當真深情脈脈,“便再有天大厭棄,我相信內子也能轉過彎來,這點面子,還是該給王爺的。”

他手掌一按,納蘭述冷哼一聲,衣袖再次一拂,“沈大人可聽過,強扭的瓜不甜?”

兩人真氣再次隔著君珂凌空交擊,一壓一扶,兩股真力以君珂身體為戰場轟然碰撞,君珂眼前一黑,只覺得似有鐵板在心前猛拍,震得五臟六腑都似碎裂,體內好容易穩定的內息瘋狂竄動,一波波巨浪般撞擊得她呼吸發緊意識崩散,難受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臉色瞬間由白轉青,唇邊隱隱迸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