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之內,在遺留在堯國境內的公主舊屬的煽動和安排下,百姓的怒火被輕易點燃,起義從堯國邊境一路向內陸推進,民怨如潮,卷向茫茫堯境,奔馬、亂蹄、狼煙、血火……大地燃火,卷掠四方。華昌王逼向王都,半個月內坐上王位的計劃由此破產。

堯國,亂起。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四章 榮華一夢

那聲一出,嘩啦一聲,桌案掀翻,納蘭遷立即暴退。

沈夢沉微笑,手一抬,翻起的桌案瞬間被他壓下,碗盞四散傾倒,眼看便要濺落在地引起聲響,他不急不忙身子一旋,蓮青衣袖在銅燈光芒裡旋出團團花影,花影裡一雙潔白修長的手,拈花穿葉般連連輕點,那些湯瀉盞斜的菜餚,便都齊齊整整落在他掌心,重新歸置到了桌上,原先擺在哪裡,現在就還在哪裡,一點位置都不偏離。

這一手露出來,納蘭遷臉色死灰。

死灰不僅是因為被沈夢沉深藏不露的武功震驚,還有他自己的,毒。

一線灰色的細流,從他唇角綻出,滴在團龍飛錦的王袍上。

“你……你……”納蘭遷靠著暖閣的牆壁,他想大喊,想擲杯,想傳喚自己的親信,然而他絕望地發現,內腑像被一股奇異的氣流給鎖住,他做不出任何動作,只能在那樣刀割似的劇痛中,被慢慢凌遲。

他甚至連自己怎麼中毒的都不知道,明明他一直小心提防,用的全是銀質餐具,只喝自己斟的酒,沈夢沉給他斟的那杯酒,他也一直沒喝。

“這藥挺好。”沈夢沉不急不忙走到他身側,細細垂頭看他的臉色,“這藥能最大限度儲存你的面板的鮮活感,製作起來會更逼真……”他笑笑,還用手指摸摸納蘭遷的臉,神情滿意。

納蘭遷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卻因為那語氣而心底發沉,他努力地張開嘴,發出自己以為很響,其實卻嘶啞而低沉的聲音,“你……你為什麼……”

“哎,嘴別張太大,等下不好弄。”沈夢沉微笑沉沉,那種盛世華筵的綺麗奢靡氣息重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不急,想問我怎麼中毒的?這個我實在難得和你解釋,用毒的辦法太多了,你下輩子再學吧。嗯,你是不是覺得,按說我不該現在殺你?”

納蘭遷喘息著抬頭望他,確實,他不認為沈夢沉現在有殺他的理由,冀北還未安定,還需要他這個主宰將各地權力進一步收攏在手,就算沈夢沉打他主意,現在也未免過早,能得到的好處很少。

何況冀北說到底是納蘭家的,他沈夢沉一個出身外戚之家的外姓,殺了他就能得到冀北?按說和他聯手,共謀利益才是合情合理的。哪怕就算是利用,他納蘭遷都應該活著。

所以剛才他相信沈夢沉提出的盟約,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那才是天衣無縫的理由。

所以他掉以輕心,然後,丟掉性命。

“我當然需要你,你們納蘭家的人都快死光了,總不能一個主持大局的納蘭家的人都沒有。但是,”沈夢沉輕輕道,“需要你,不代表不能殺你啊。”

納蘭遷嘴角的灰血流得更急,心底空茫茫一片,意識、靈魂、**,都已經脫離了先前的痛苦,渾渾噩噩中只是想沉睡,他卻不肯睡,死死咬緊下唇,藉助那點疼痛的刺激,勉強抬頭盯著他。

“你總是這般執著,從來都是。”沈夢沉笑了,他笑起來,那種媚而潛藏的氣韻便沒了,反而奇異地有種真純的味道,“我正是因為這點,要殺你。”

“我不能任你一步步握有權力,在冀北的羽翼下成長。因為我也沒有把握,你體內的邪惡兇殘一旦被喚醒被培植,最終會膨脹到什麼地步。你被壓抑了太久,將會反彈出怎樣的殺氣,我擔心我不能控制。我用血催醒了你這獸,卻不想有朝一日,在你羽翼豐滿後,被你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