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子回過頭來,眼罩下表情呆滯,傻傻道:“沒有啊。”

“明明有……”

“你可以來搜呀。”蠻子嘿嘿笑,張開雙臂,頓時一股騷臭,燻得人恨不得連翻七十二個筋斗雲,逃到西方。

戚真思退後一步,納蘭述卻上前一步,冷冷板住蠻子肩頭,手腕一抖,蠻子已經被他甩飛了出去。

“啊呀你幹嘛,好痛好痛!哇呀——”蠻子倒飛而出,在空中手舞足蹈,慌亂大叫,堯羽衛紛紛躲避,砰一聲這可憐孩子跌到草叢裡,捂著屁股連聲叫喚。

納蘭述頭也不回,和這個蠻子越相處,越覺得他不會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既然不像,也就不必多客氣。

他一步跨前,在蠻子剛才趴倒的地方仔細搜尋,然而那裡哪有剛才他驚鴻一瞥看見的白白的東西?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他不死心,蹲下身,用手指扒開泥土——蠻子有沒有可能把那東西藏在泥裡了?

納蘭述活到如今,除了練武,只扒過兩次土,一次是為了找君珂,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剛才半空那一霎,隱約看見的東西輪廓,令他心沉到底,此刻他在不依不饒地尋找,內心的恐懼卻使他渾身漸漸滲出冷汗,溼了衣衫。

手指顫抖,竟然挖不動地下的凍土。

“別挖了。”戚真思一直臉色蒼白地看著他,此刻突然開口。

納蘭述有點茫然地抬頭看她。

“這地上沒有挖掘埋藏的痕跡,你要找的……東西,不會在這裡。”

納蘭述閉上眼睛。

他半跪在冬日曠野之上,在瑟瑟冷風裡,臉色慘白,凝定如玉石雕像。

在離他不遠,無人在意的樹後,被摔出的黑麵蠻子,手指無聲無息地探入身側一株樹的樹下,五指如鋼,一抓便是一個洞。

然後他將懷裡的那截東西,小心地塞了進去。

在塞進去的那一刻,他將一個石榴石牡丹花戒指,捋在了掌心。

將那堅硬而冰涼的東西死死握在掌心,他也半跪著,凝望著前方跪著不動的納蘭述的背影。

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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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郊外的鮮血,蔓延不到冀北大地,冀北大地上的鮮血,也只會靜靜浸潤在黑色的泥土裡。

納蘭遷深紅團龍的披風,像一幕血的旗幟,以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和速度,罩住了成王府頭頂的那一片天。

鮮血從靜園流出,流淌向成王府任何一個角落,所有忠於成王夫婦的力量,都被納蘭遷和他帶領的那一批紅衣男子進行了毫不容情的剿殺。

他們踢開護衛署的門,將睡夢中的人拎起,手起刀落,滿地頭顱亂滾。

他們封了成王府,將所有不肯投誠的人驅趕在一間鐵屋裡,在外面潑上油點上火,活活將他們慢慢烤死。

他們拿了沾滿小郡主血跡的紙箋,在成王妃寢宮內找到了印鑑,成王妃放印鑑的地方居然機關重重,導致他們折損了八個人,納蘭遷為此一怒之下,親手拆了寢殿的匾額,狠狠在腳下碾成碎屑。

沒有找到兵符,納蘭遷也不在意,拿著杏黃絲絹,抓來日常給成王寫朝廷往來文書的書記,逼他寫了傳位給納蘭遷的王令和請求朝廷准許的文書,然後一刀將書記給宰了。

他們拿著納蘭遷的傳位王令,當即亂哄哄給納蘭遷戴上王冠,然後“新王”寫了手書,收回被成王長子納蘭還掌管的黑螭軍,久經打壓的黑螭軍重投舊主,在天陽城呼嘯縱馬,得意飛揚。

他們封鎖住成王之死的訊息,然後以成王之令,分別傳各王子回成王府,並在半道處予以截殺。

十月二十一,成王長子納蘭還,死於天陽城外三十里樂堂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