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若無其事,拿起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酒,當先飲了,又喚人拿了銀盃,給納蘭遷斟了一杯,長長的衣袖垂下來,在桌面上輕輕一拂。

“王爺心中所想,夢沉也略知一二,王爺在實力未足之時,只想牢據冀北,然後吞併魯南,天下兩大藩盡在你手,疆土之廣,已經超過周邊諸國。只是王爺有沒有想過,你單獨割據大燕北疆,四面大燕諸郡又怎麼能放過你?冀北魯南兩地沒有天然屏障,你身前是大燕疆域,身後是仇敵堯國,到時你必然四面楚歌,孤懸一地,永無休止被諸軍圍困侵擾,能自保就算幸運,要想真正擴軍備戰,打上燕京——”沈夢沉搖頭,斬釘截鐵,“永無可能。”

納蘭遷冷哼一聲,目光連閃,臉上的怒色卻不見了,半晌緩緩道:“那你的意思……”

“青平郡和安豐郡,地域貧瘠,民風彪悍,百姓貧苦,多不滿當地官府壓榨,紅門教在這兩郡,也是暗中力量潛伏最為雄厚,可謂一呼百應,聞風景從。我將在這兩地起事,一旦事成,青平以南,安豐以北,有綿延數千裡的東興山脈,再往南便是大海,一旦從大燕分割出去,易守難攻。將來,那便是我青平的天然屏障,自然,也是王爺您的。”

納蘭遷凝神傾聽,目光閃動,那種暴戾懷疑的眼神倒去了幾分,沈夢沉對他坦誠志在天下,倒比和他說因為仰慕他要幫他,可信很多。

像沈夢沉這種人,是不可能做虧本生意的。

“我說沈兄這麼好心,原來竟也有割據之心。”半晌納蘭遷挑眉笑道,“你是要和我結盟,守望相助,共御大燕?”

“青平和冀北接壤,王爺若是背後咬我一口,我也吃不消啊。”沈夢沉挑眉一笑,“當然,我若給王爺下絆子,王爺也得痛上幾天。”

“何止痛上幾天?”納蘭遷哈哈大笑,“沈兄若做了本王對手,本王還真是夜不能眠哪!”

“所以你我,分不如合。”沈夢沉微笑。

“話又說回來。”納蘭遷突然道,“大丈夫志在天下雖然是常理,但你沈家已經榮華極盛,沈兄你更是沈家第一人,將來一個定國公,輔政大臣是免不了的,何必冒這麼大險,奪了這貧瘠兩郡,在大燕一隅,掙扎求存呢?”

“世人都以為,當初姚家是因為讓出了坐天下的機會,才有今日的煊赫不絕。”沈夢沉突然換了話題,“但又有誰知道,其實沈家,當年也曾和皇位擦肩而過呢。”

“哦?”

“那是舊事,唯有我沈家人才知曉,其實當初九蒙十三盟共謀天下,納蘭氏並不是一開始的盟主,排行僅僅第三,真正的起事龍頭,是我沈家。而且當年太祖皇帝也曾對沈家發了毒誓,三代之後,國土歸還。可惜,就算太祖皇帝后來應誓而死,我沈家的江山,還是被人給竊據不還了。”

“所以你沈家至今心思不死?不惜全家在燕京為質,放你出京謀奪江山?”納蘭遷的語氣半信半疑。

“那倒也未必。”沈夢沉唇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沈家貪戀今日安逸榮華,早已將舊事忘卻,奪國割據的心思,自始至終,只有我一人。”

他頓了頓,眼神裡異色一閃而過,對納蘭遷長揖,“這是夢沉的私事,與大局無關,恕夢沉不能對王爺說明。”

“無妨,無妨。”納蘭遷哈哈一笑,心中疑問又去了幾分——一個人太坦誠了也會讓人不安,沈夢沉既坦誠又掩藏,正符合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

“王爺既然已經明白夢沉心思,不如趁熱打鐵,定下盟書?”

“這麼急?”

“早或遲,都是必須的。”沈夢沉坦然自若,“等納蘭述一死,我就要立即趕赴青平起事,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說完拍拍手,高近成應聲到來,沈夢沉笑道:“還沒正式介紹,這是我教中總舵,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