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冰冷,枯草瑟瑟,默默對望的兩人,數著彼此之間的距離,當前不過三步,之後便是天涯。

三年相濡以沫,再轉身便是生死之敵,排山倒海的疼痛忽然湧來,窒住人的呼吸。

這無可奈何的命運,這不知自處的人生。

君珂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告別、寬慰、懷念、祝福……似乎都不合適。

納蘭君讓凝望著她神情,在她眉宇裡細細捕捉到一絲疼痛之色,屬於她的一切疼痛,都讓他不忍,他眼眸一動,淡淡笑了。

這一笑平靜溫存,毫無怨尤,只有對這一千多日夜的相伴,對這命運大方饋贈的感激。

“一路順風。”

他的平靜令君珂好受了些,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和我一起麼?”

“雲雷附近應該還有我的護衛在搜尋等待。”納蘭君讓搖頭,“我有辦法聯絡到他們。”

君珂默然。大陸局勢本就複雜,歷經三年時光,誰也不知道如今發展到了什麼情形,兩人一出沼澤,就再也不是生死相伴的單純兄妹朋友,立即便要回復到自身的角色,彼此的身份地位,註定了不能同行。

“保重。”

“你也是。”

淡淡數語,作結三年相伴,生死之援。清淺得瞬間被風颳去。

命運的沉重,已經無法承載更多的殷切囑咐。

君珂抿緊唇,轉身,將那人沉沉的目光壓在身後,對著雲雷方向一揮手,“我們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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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鵠下山,行到山底時,君珂發現在皇陵山的廢墟之下,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座陵墓,看那樣子似乎是衣冠冢,比陵墓小,卻又比尋常墓穴要華美壯觀得多,整個墓園佔地數里,墓園裡似乎還有供人居住的建築,只是園門緊閉,君珂隔著園門看了一眼,發現這個墓園十分潔淨,似乎有人常常清掃,不過看不出是誰的墓。

君珂想能在這裡這麼大手筆造座墓園,只怕是雲雷的重要人物,她心急回到雲雷,搞清楚雲雷是否安然無恙,再從雲雷回堯國,也無心多看,帶著族人再次啟程。

百里路程,以巨鵠的飛馳能力,很快便到,為了避免引起雲雷城的恐慌和誤會,君珂沒有直接把人帶進雲雷城,而是在離城十里之外降落,那裡本就有當初堯羽衛山中紮營留下的草屋,眾人在那裡休整,君珂點了幾個人,帶他們先進城,搞清楚當前雲雷的情形再說。

三年前她走的時候,雲雷正遭受有史以來最大的災禍,君珂將雲雷拜託給了柳咬咬,事後結果如何,她也不知道,這也是她沒有貿然帶鵠騎進入的原因,不過十里路疾馳,看見雲雷的城門時,君珂不禁舒了口長氣——還是雲雷的旗幟!咬咬保住了雲雷!

看著繁華不下於當年的雲雷,君珂險些熱淚盈眶,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混在百姓之中進了城。

雲雷是塞外之城,不窮,比起內陸城池來繁華卻算不上一流,不過看在那幾個從沒出過沼澤的野人眼裡,那簡直就是天堂,缺牙的小夥子費亞,現在已經是鵠騎的副隊長,屁顛顛跟在君珂身後,一路大呼小叫,大驚小怪。

“村長……泥(那)個是神(什)麼?”

“糖葫蘆。”

“那個……會轉的呢?”

“風車。”

“那衣服……哈(好)漂亮。”

“女裝,你要穿嗎?”

“那是飯鍋!餓(我)認得!”

“那是馬桶。”

“神(什)麼叫馬桶?”

“喝水的。”

“哦,好大桶!”費亞和君珂要了一枚珍珠,顛顛奔過去,把價值連城的珠子往人家手裡一拋,抓了個馬桶就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