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呆子強的是醫術,不是手法,”納蘭述嗤之以鼻,“如果他從小就要學會在群獸圍伺之下,經常給受傷的同伴包紮換藥,也會練出這一手的。”

君珂心中一痛,輕輕撫了撫他頸側一點白色的印痕,那是一道傷疤,不明顯,但位置極其可怕,差一分從喉頭掠過,可見當時生死之間,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納蘭身上,絕非別人想象的金尊玉貴公子哥兒的細皮嫩肉,一定有著更多更可怕的傷痕。

雖然傷痕是男人的勳章,但是她依舊心疼,小小年紀的納蘭述,在天語高原上,度過了怎樣的十年。

“你那時,經常給他們包紮?”

“嗯。”納蘭述輕輕將她手指移開,不讓她太關注那傷疤,“雪原上很多野獸,一開始我們沒經驗,時常落入包圍。大家輪番出戰,組成陣型,受傷的就進入內圈短暫休整,包紮傷口。天氣冷,野獸多,誰也不能失血過多失去體力,也不能在內圈耽擱過久,所以迅速的包紮是每個人的必備功課,那時我最小,他們都護著我,總是讓我在裡面,久而久之,我才練出了這一手。”

“不過。”他笑了笑,“今天給你包紮,依舊是我有生以來,做得最好的一次。”

君珂心底熱潮湧動,輕輕將腦袋擱進他的臂彎。

他從來都予她最好,只為不讓她有一絲疼痛為難。

納蘭述微笑著,將那小小的腦袋抱住,手指在她髮間輕輕梳理,君珂昏昏欲睡,悶悶的聲音從臉下傳來,“唉,還是我不好……”

“嗯?”

“我不希望看見長老當真和冀北決裂,”君珂抬起頭,神情溫軟,可憐兮兮地道,“我還是去道歉吧。”

“道歉?你何錯之有?”納蘭述冷笑,“不許去。”

“長老們不喜歡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看得出來,他們雖然古板迂腐,執拗至不可理喻,但對你當真是一腔摯誠,任何時刻都在替你著想。”君珂誠懇地勸說他,“越是堅執的人,心思卻堅定沉穩,相比於其他人,天語其實才是你最忠誠的力量,實在是不應該丟棄的。”

納蘭述定定地看著她,少女眸光清澈,毫無矯飾。

半晌,納蘭述笑了笑,捧住君珂的臉,在她額頭輕輕一靠,才道:“我的小珂,果然在任何時候都為我著想。不過這事你不必再提,無論如何,誰也不可以令你受委屈。”

“我沒有……”

納蘭述的手指,輕輕點在君珂唇上,含笑眸光流轉,“嗯?”

他星子般明澈而又幽遠的眸子,在這一刻流光幻動,襯著唇角薄薄軟紅,似嗔又含笑的神情,令皎皎男子光華迢遞,神秘華美,氣韻迷人。

君珂立即給近在咫尺的男色給衝暈了,傻傻點頭。

“這才乖。”納蘭述一笑,在迷暈君珂之前,又舒舒服服抱著她躺下來,“不用去道歉,你只需不記恨便好,放心,天語不會決裂的。”

“啊?”

“先前我說的話,你忘記了?”納蘭述笑得狡黠,“我擺出不妥協的態度,甚至挑明瞭我不惜開始內戰,重新奪回堯國,那群老傢伙立即就得含糊。他們第一看重的,其實不是我,是這堯國百姓。支援我跟隨我,也是因為,認為我比堯國統治者更適合接收堯國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願意展開內戰,令百姓再陷於水火?現在,他們拿軍力和功勞用以脅迫我的依仗沒有了,卻被我拿住了軟肋,所以……”他哈哈一笑,“你放心。”

君珂舒出一口長氣,想想也對,展顏笑道:“這群老傢伙,其實並不壞,唯一不好就是被慣壞了,自以為救世主,管得太寬!”

“以後有機會帶你去天語高原,那裡留守的傳經長老,稍微要好點。”納蘭述搖搖頭,“最起碼他們給我們自由,不管束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