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不敢說話了,帶著柳咬咬轉過街巷,柳咬咬上午就已經到了,已經和城中的醜福聯絡上,現在眾人都在城西的一個臨時租賃下的鋪子裡暫住。

柳杏林果然在鋪子裡等她們,一進院子就看見這瘦了許多的傢伙,雙手亂搓,滿地亂轉,一臉焦急,看見兩人進門,眼睛一亮,就撲了過來。

君珂忽然微微笑起。

就在剛才那一瞬,她發現,雖然兩人同時進門,但柳杏林第一眼看見的,是柳咬咬。

這就夠了。

不過柳咬咬好像當局者迷,沒有發現這細微的線索,仰頭朝天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柳杏林,直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小君……”柳杏林臉紅了,轉頭看看柳咬咬,又看看她。

君珂抱胸,似笑非笑看他。

柳杏林囁嚅半天,卻還是沒說出什麼來,君珂笑著搖搖頭,道:“杏林,一路遠來辛苦,先休息會,等下為你接風。”

說完她也從柳杏林身邊過去,將他拋在了院子裡——傻子,想求助都不敢說?看來就是你這過於木訥的毛病惹的禍,今兒便得逼逼你!

君珂和柳咬咬,一個對柳杏林置之不理,一個對他噓寒問暖,卻堅決不主動問他的難處,可憐的柳杏林,被兩個狡猾的女人折騰得神色無措,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縮在兩個女人中間,一邊偷偷瞟柳咬咬的神色一邊伸筷子,常常把筷子伸到湯碗裡,勺子舀到米飯中。

好容易吃完了難熬的飯,柳咬咬把碗一推,看也不看柳杏林一眼,傲然去睡覺了,君珂伸個懶腰,“哎呀,好容易咬咬來了,今晚和她抵足而眠。”

說完要走,忽覺裙子被踩住。

低頭一看,柳杏林的靴子擱著呢。

君珂笑了。

“杏林。”她柔聲道,“你在調戲我嗎?不要怪我沒警告你,會有兩個人很不高興哦。”

柳杏林一個轉身,砰嗵一下抱著她的腿就跪了下來。

“小君,救救我!”

君珂這倒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這麼誇張?原以為就小兩口一點矛盾,怎麼都跪上了?當真事情不小?

君珂這下不敢玩笑了,趕緊把柳杏林拖起來,使個眼色,在場的醜福紅硯么雞等人都竊笑地跑了,當然,不會跑多遠的,隔壁有很多便於聽牆角的地方。

“小君……”柳杏林滿臉通紅,他此刻很有些歉意,覺得向君珂求助,很對她不起。

因為他移情別戀了。

從當初冀北相識開始,他以為自己愛的就是小君,愛她的堅韌勇敢,愛她的寬容善良,愛她暴雨裡一斧子劈散柳家家門,帶他走出森嚴家族的勇氣;愛她在成王府金殿上,明明付出一切卻依舊決然要和納蘭述擦肩而過的自尊。

他是真正最早和君珂相處,也相處最久的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和她稱為神醫雙璧,聯手打造了這個世間還不存在的外科手術傳奇,他因她而聲名鵲起,也眼看著她聲名鵲起,這樣的女子,一步步在燕京攪動風雲,他不能不追隨沉迷,這樣的女子,他覺得不能不愛。

他以為他這一生,都是她的,不求得到,只願將丹心一片,永久為她存留,心底那一片世界,不會再照耀別人的光影。

忽然有柳咬咬。

鮮豔明媚,大膽恣肆,不如君珂穩重,卻比她更鋒利,從燕京攜手闖城的智慧勇敢,到轉戰魯南的戰功赫赫,她給他的驚奇驚喜,不比君珂少。

留駐西鄂後,他們要面對的是紛繁複雜的朝廷,他不擅長這些,是柳咬咬一肩擔下了所有對外交涉事務,留給他清靜天地繼續鑽研醫術,以她的聰慧機敏,一次次在那些有意無意的試探中,保全他。

他不擅長,但不代表不懂,從感激到不安,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