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裡的大部分客人收了銀子之後便離開了,可是有一位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重新投棧。

只說是先來後到,給銀子也沒用。

趙弦思略略皺眉,神色似是有些不悅。

顏暮雪揪了揪趙弦思的衣袖,軟聲說了聲:「不如、不如還是去叨擾下文伯父家吧,反正、反正你還要和他見面的。」

趙弦思抬手摸了摸顏暮雪的頭,低聲道:「我只打算見他一面罷了,如果住在文府豈不是又要日夜被他嘮叨。文墨若他爹啊,煩人程度比文墨若更甚。」

顏暮雪聞言忍俊不禁,他是想不透居然還有人比文太醫還嘮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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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木質樓梯上施施然走下個人來,青衫淡泊,左手提著一柄長劍。但見他形相清癯,丰姿雋爽,可偏偏臉上覆著一張銀箔面具。

顏暮雪有些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

這個人就是那個說無論給多少銀子也不會離開的人麼。

他沒能留意到趙弦思的眉頭皺得比剛剛更緊了。

這人的身量與趙弦思差不多高,反正都是顏暮雪要抬頭看的那種程度。

只見這人不疾不徐的走至他們身邊,緩緩立住後又俯身作揖,畢恭畢敬的喊了聲:「微臣叩見皇上。」

顏暮雪輕輕啊了一聲,眼看著客棧裡的掌櫃小二人均變了神色。

所幸趙弦思的人早把守住了悅來客棧,這廳堂裡的訊息自然是透不出去。

只是原來這人竟也是趙弦思的臣子麼,還帶著那麼奇怪的銀箔面具。

「杜西樓。」趙弦思的聲音似是比原本更冷了些。

「微臣只是恰好得了空便來蘇州遊玩,未曾想還能遇見陛下,微臣真是三生有幸。」

這人的聲音有些過分喑啞,與他這風流倜儻的身形甚是不符。

「呵,那可真是巧。」趙弦思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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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暮雪有些愣愣的,小心翼翼的拿手臂撞了撞在一旁伺候著的淮公公。

「這人是誰呀?陛下認識他麼。」

淮公公立馬恭敬地回覆:「這位便是雲南王的義子杜西樓,也是名正言順的世子爺。如今的雲南王無子,也是這兩年才定了這位當世子爺的,顏公子未進宮之前,他倒是來過上京。」

「那他臉上的……」顏暮雪又小聲地問了句。

淮公公也小聲地與他咬著耳朵:「世子爺說是自己被毀了容貌無顏見人才日日戴著銀箔面具的。」

顏暮雪這才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又偷偷拿眼角去瞧那個人。

正正對上了那個人的眼睛,雖然這人覆著銀箔面具,可是面具後的長睫毛卻未被遮掩過去。

他的眼中似是有些奇怪的東西,只是一眼,顏暮雪便不敢再與他對視。

顏暮雪咬了咬下唇又走到趙弦思身邊揪了揪他的衣袖,軟聲道:「我、我餓了……去吃飯好不好。」

趙弦思這才微微舒展了神色,只是牽過顏暮雪的手,輕輕嗯了一聲,看也未看面前的杜西樓,攜著顏暮雪便走出了悅來客棧。

面具男子嘴角的笑意在他們離開後便盡數散了,那雙眸子裡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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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暮雪實在是嘴饞蘇州一家老字號的餛飩攤子許久了,此番纏著趙弦思許久,這人才答應自己一塊去吃的。

只是那攤子在市井之地,未免有些魚龍混雜了。不過好在侍衛帶的夠多,倒也不怵。

可是變故徒然發生,二人只是經過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煎餅攤子,可是明晃晃的刀尖在一剎那便晃了顏暮雪的眼。

他雙目圓睜,呆愣愣的看著那面目呆板的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