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夜明楓任由胯下的黑色駿馬悠然地走著,而他則從懷中拿出那封書信,徑自看了起來。

潔白柔軟的信紙帶著絲絲的墨香,映入眼簾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秀氣的蠅頭小楷。

“楓,自你離開皇都已有兩年未見了,你一個人過得還好嗎?嫁入太子府至今,太子都待我很好,勿念。

你離開的那年春天,我叫人從外面移了幾株梨樹到太子府的花園裡。我還記得你一向很喜歡梨花的,曾幾何時,我在樹下焚香撫琴,你在一旁習武練劍,如今,太子府上的梨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我時常坐在樹下懷念你我小時候相處時的快樂情景。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嫁給太子的事情無法釋懷,然而皇命難違,怪只怪你生在皇家,而我身為宰相之女。今生縱然無法長相廝守,但求來生與君再續前緣……

父皇如今年事已高,太子近來身體也一直多病,希望你能早日歸來,以輔佐朝政替父皇分憂。我也已親手採了梨花,釀成了你最愛的梨花白,就埋在窗前的梨樹下,待你歸來之日,為你接風洗塵,屆時望能再與你合奏一曲‘左掖梨花’。言不盡思,再祈珍重。元瑤手書”

手中輕捧著那猶如花瓣般輕柔的信箋,夜明楓出神地望向遠方。記憶中,那個宛若梨花般一塵不染的笑臉此刻再次栩栩如生地綻放在他的眼前。

冷豔全欺雪,餘香乍入衣。春風且莫定,吹向玉階飛……

曾幾何時,他和她一起烹茶於梨花影下,對飲於夕陽之中,他一直認定她便是自己此生中無可替代的知己良人。然而那一道指婚的聖旨一下,卻將他和她無情地分開,自此,他的青梅竹馬卻成了他的長嫂。

“元瑤……縱然你我今生無份,可是為何我依舊無法將你忘懷……你要我此時回去,只可惜,如今我依然不知道該要如何面對你和大哥……抱歉,這一次,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啊……”

將手中的信箋小心翼翼地摺好重新揣回懷中,夜明楓重新攏回散落的思緒,然後手中輕抖韁繩,策馬向前飛奔而去。

幾乎是懷著一種“緬懷”的心情,夜明楓特意來到城東的“醉八仙”酒樓買了一壺這裡自釀的梨花白,待到他回到城北自己落腳的客棧之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將馬匹交於小二料理,夜明楓回到房間,用熱水淨了面,又著夥計送上來幾碟下酒的小菜。剛要徑自小酌一番之時,卻聽到客棧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喧鬧之聲。

“這位姑娘,小店真真真的沒有你要找的那個人啊……”被某女緊緊攥在手裡的店小二面對著眼前這個正在發飆的母夜叉,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腔調。

“你放屁!老孃從城東追到城西,又從城西追到城北,每次他們都跟我說他剛剛離開!這一次我可是眼睜睜地看到他的馬就拴在你們後院的馬廄裡,你他媽的再不老實交代,信不信姑奶奶我今天一把火燒了你這個破店?!快說!那孫子現在到底在哪兒?!……”

房間裡,聽到如此火暴對白的夜明楓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他將手中剛剛斟滿梨花白的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而後起身推開房門來到了二樓的走廊上。

隔著樓梯扶手,他一眼便看到樓下的櫃檯前,一個只穿著白色中衣中褲,身上揹著個不大不小的包袱,頭髮在腦後束成馬尾的丫頭正兩隻手揪著店小二的領子,兩眼噴火地大罵著。那可不正是那個姚琪琪嗎!

此時的夜明楓早就把之前和琪琪的約定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啊。突然之間又見到她,他那張好似萬年冰塊兒一般的俊臉之上也不由得顯現出一絲驚訝來。

不待他做出反應,樓下的琪琪一抬眼便看到了那個她恨不能五馬分屍的白色悶騷身影。

“姓葉的!!你丫拋妻棄子,背信棄義,我和你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