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道臨緩緩地睜開雙眼,用平靜的目光望著錦袍男子,道:“為什麼要找上我?”

“大海之上,孤船遇點帆。”

錦袍男子幽幽一嘆:“同類太少,也許好奇,或許只是寂寞。”

鍾道臨聞聲眉頭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分身而來?”

“你不也是?”

錦袍男子同樣笑了起來,狀極歡愉道:“不然也引不起我的興趣,大家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同樣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我知道你是誰了。”

鍾道臨嘴角一掀,笑起來道:“陰陀羅王!”頓了頓,又道:“原本還以為你身在魔殿,正打算過些日子去找你,卻沒想到你會找來。”

“陰陀羅王麼?”

錦袍男子聞聲搖了搖頭,淡淡道:“以前麼?我記不起來了,你呢,又是誰?”

“我也忽然忘了自己是誰。”

鍾道臨苦惱的搖了搖頭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找我,我也一直在等你。”

“所以我來了。”

陰陀羅王也不追問眼前之人的身分,似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只是淡然一笑,道:“來看看是否找到了一個同類。”

“同類?”

此時的鐘道臨心如軟絮,心神還停留在與自然一呼一吸間的融融冥合之境,無論聽到什麼,見到什麼也不會驚訝,平靜道:“沒有狐狸這面鏡子,你又如何分辨野雞與鳳凰的不同?更何況是能怎樣,不是又如何!”

“火能熔金,水能滅火,草會枯萎,人會死去,天地卻永恆不變,又怎會不同?”

陰陀羅王雙目之中的妖邪之色,忽然消失不見,眼神轉為迷茫,幽幽道:“我從前便是那隻野雞,見到鳳凰後才明白了自己終究站得太低,死後歷經六道輪迴,苦苦掙扎。

“一朝覺醒,回想前世今生諸般閱歷,方覺冷汗淋漓,想學著鳳凰騰空飛起,卻一不小心飛走了靈魂,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肉體。現在知道,我為何要來找你了吧?”

陰陀羅王沉聲道:“只有同類才能幫助我的元體,與已經達至‘那個地方’的靈魂建立聯絡。”

鍾道臨首次動容道:“那是什麼地方?”

陰陀羅王搖頭道:“如果我是一個盲人,要你給我形容一下紅色的模樣,你會怎麼回答?”

“我明白了!”

鍾道臨劇震道:“同類與否,要怎樣才能分別?”

“你的本尊如今何處?”

陰陀羅王沒有回答鍾道臨的問話,反而雙目凝望向天,沉聲道:“我方才用心靈的力量,搜遍了整個九重魔界,都沒能發現你的本尊存於何處,你是怎麼辦到的?”

鍾道臨心神一動,靈覺瞬間與一直隱去的另一股力量,遙遙建立起了無形聯絡,淡淡道:“現在知道了麼?”

陰陀羅王聞聲,一股無形的冰冷氣息,以他為中心,猛然朝四方席捲而出。

無形的心靈觸角,以奔雷怒電的速度,越過平原,穿過林嶺,跨過高山,如流淌的水銀,無一遺漏的搜尋著整個天地。

驀的,陰陀羅王雙眸暴起一抹精芒,暴喝道:“東北三千里,密林之中,瀑布之下,明明我已探查過。”

“天地之初,陰陽立判,生長滅三力合生萬物,皆因形相不同,致生千變萬幻,蟲禽畜獸,草木果花,土石星辰,不過諸般外相,皆是虛妄,若抱一守元,奪天地造化,則萬源歸流,天地之間共一氣。”

鍾道臨目光清澈,純然道:“天地之間,萬物生靈共呼此一氣,曰自然,在自然面前,野雞與鳳凰何異,草木與我何異,我與天地何異!”

陰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