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要是被劍傷了怎麼辦?”

貝絹抬起頭來,滿面水光,一滴滴眼淚,落在手心捧著的碎帛上。她微微搖著頭,答非所問地道:“你的恨意到底有多深?到底要殺多少人,要流多少血,才能填得滿?”她的語氣近於質問,眼中的神情極是認真。

慕容衝不悅,道:“你怎麼了?”他大步走過去,想要將她手裡的碎錦給奪下來,可她卻死死的抱著不放。慕容衝再用力掰開她的手,她雖然竭盡全力握著,可倒底抗不過慕容衝的力氣。錦片一把把從她指間落下,她突然恨極,嚮慕容衝腕上咬去。

慕容衝痛得抽了口涼氣,連忙抽回手來,反手一個耳光抽過,喝問道:“你瘋了!”貝絹摔倒在地上,半邊臉上已經紅腫起來,她木然道:“我沒有瘋,你才是個瘋子!”慕容衝怒極反笑,道:“好呀,我是瘋子,你不想呆在瘋子跟前,你滾得遠遠得好了!”貝絹從地上爬起來,問道:“你是說真的?”慕容衝一怔,還來不及回答她,她就已經衝出帳去,一雙袖子在身後翻起,有如一縷纖雲在燥風中飛卷而去。

貝絹闖進自已和貝綾住的帳篷,貝綾在褥上縫補衣裳,見她突然進來,問道:“出什麼事了?”“我們走!”貝絹翻出自已的幾件衣裳打在包裡,道:“你不是一直讓我走嗎?我終於要走了!”“怎麼回事?”貝綾張口結舌,不知所措。貝絹抬頭看她,問了句:“你走不走?”“好的,你等一小會,我馬上來……”

她話未完,貝絹已撞撞跌跌的奔走在營帳間。貝絹想要痛哭一場,卻覺得眼中乾澀,喉嚨哽咽,連一滴眼淚和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周遭的一場都化作了虛影,不住的來回晃動,竟是什麼都瞧不清。她依著一點模糊的印象摸向營帳外圍,突然不小心撞在了到了什麼,似乎有東西撒了一地。“貝姑娘!”有人扶住她。

貝絹抬頭,只見刁雲一臉關切,他身邊篝火正旺,幾個兵丁們圍在一起,旁邊散著銅錢和幾隻酒罈子。貝娟低頭一看,腳下是一具傾倒的枰,黑木白木混亂的掉了一地。刁雲解釋道:“他們今夜不必輪值,可以聚在一起玩一玩。”貝絹突然淡淡一笑,笑得蒼白無力,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再往前走。是時月淡風急,那一襲淺黃的裙裾招展不定。她面龐朦朧,彷彿和衣衫一起溶化,不讓半點跡痕留在人間。

刁雲正發呆,卻見貝綾也提著包裹與他擦肩而過,不由一把抓住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貝綾神色難辨悲喜,道:“我們要走了!”刁雲聽了一驚,忙趕上去攔住貝絹。“讓開!”貝絹道:“是他趕我走的!”

刁雲一驚,半晌才回過神來,脫口道:“不會的!”“是真的!”貝絹沉靜的看著他,道:“是他讓我滾的。”刁雲在她目光中看到了沉甸甸的絕望,於是身不由自已的退開了幾步。貝絹喚了一聲貝綾,兩個女子相互攙扶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十二章

刁雲瞧著她們走遠,總歸覺得有些不妥,突然聽到慕容永喚他:“刁雲,你還沒有睡去呀?”他轉頭一看,見慕容永帶著幾個人巡夜轉到這邊來,忙問他:“這是怎麼回事?皇太弟讓貝家姐妹走了!”慕容永也吃了一驚,問道:“我不知道……她們兩個都走了?你怎麼不攔下來?”“她她,她說是皇太弟趕她走的……”刁雲說得有些結結巴巴。“這你也信?”慕容永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已是如箭離去,遠遠扔下一句話來:“找個人跟著她們!”

慕容永趕到慕容沖帳中,慕容衝已在褥上睡下。帳中尚未收拾,慕容永被一地狼籍的碎帛給嚇了一跳。雖說沒有一滴血,可一股無形的戾氣充斥其間,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屠殺似的。慕容衝顯然並沒有熟睡,一聽他進來就抬頭問道:“什麼事?”他忙將貝絹離去的事說了。慕容衝半支起半身,搔了搔頭,象是自言自語地道:“她還真走了?”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