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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大義壓下來,誰能說房喬當年所作所為在對不起盧氏母子同時,沒有挽救了更多的人?對於這一點,房喬始終是問心無愧的,這麼些年,每每想起當初對妻兒所為便悔恨交加的他,便是靠著這一點堅持下來,哪怕妻離子散,心中的信念也未曾崩塌過。

“所以,”盧智總結道,“我們母子,便成了你拿來成就大義的犧牲品。”

室內一靜,剛才被房喬一番言論抬起的氣氛,因著盧智一句括,瞬間冷卻下來。

“你們不是什麼犧牲品,”房喬擰眉,“我也從未想過要犧牲你們,十三年前那場晚宴上,誰也沒料到芸娘會突然做出那樣的事,我將你關進祠堂,實是為了護你周全。當日在龍泉鎮我便說過,你們離去的那個早上,我本有安排,在京郊便會有人假作匪徒將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惜卻被韓厲從中搗鬼,害的我失去你們音信不說,後又被他誤導,當、當你們早就身亡。”

他一提起韓厲,臉色就變得不大好看,話音一落,但聽盧智道:

“這些便是你說的誤會,你可是解釋完了?”

房喬自認是將能交待清楚的都說了個明白,稍一猶豫,竟是當著盧智的面,抬起三根手指,道:“我房某人對天發誓,方才所言若是有半點虛假,生後願入阿鼻地獄。”

“老爺!”一直默不作聲的麗娘總算開口,她失聲低喝著,竄上來便扯住了房喬的衣袖,急聲道:“您何苦如此作踐自己,這誓豈是能隨便開口立的?”

房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安撫了她之後,扭頭對盧智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便能明白。”

“不用想,我已經明白了,”盧智在麗娘走上來時便低頭開始飲茶,喝了半杯潤喉後,輕嘆一聲,頭也不抬地道:

“十三年前,你之所以對我娘冷淡疏離,是因為安王的疑心,你想借那般護我們周全。那場接風的晚宴,是那叫芸孃的小妾故意害我,才致你不顧父子情分對我拔劍相向。我們母子出京之後,流離失所,是因為韓厲從中作梗。十三年的失散,你不曾找尋,亦是由於韓厲的坑騙——我說的對嗎?”

房喬雖察覺到他話中有不妥之處,但還是點了點頭,道:“事實便是這樣。”

“呵呵,”哪知盧智竟是突然笑了起來,就像是聽見了什麼趣事一般,整個人都因笑聲輕顫著,可他手中的茶杯,卻捏的穩穩的。

就在房喬和麗娘因他的笑聲心生異常,皆不同程度地皺起眉時,笑聲總算落下,換成了青年獨有的清朗音調,雖他半垂著頭,兩人也能聽出他括裡流出的淡淡冷然。

“你說完了,那便換我說。我五歲離家,至今已有十三年,許是遭逢大變,記性比起其他孩子來說要好的太多。離京頭一年,我們在蜀中定居,娘人生地不熟,所帶銀錢大半是用來改名換姓,買間茅屋,置上幾畝地做了女戶。偏遠的山村裡,沒有下人,沒有錦衣玉食,喝的是河邊的淌水,吃的是幹糊稀飯,娘她挺著大肚子還要每日做活照顧家用,每每想到這些,我便會恨。”

沒有去看臉色開始變白的房喬,盧智頭一個“恨”字落下,嘴角冷意便添了一分,繼續道:

“小玉是早產下來的,一直都又瘦又小,別家的孩子一歲大點就能走路,她卻是到了四歲,還不會說話,吃喝拉撒都要人在旁看著,你打她,她不會疼,你罵她,她也不會哭,每每聽到別人叫她傻子,我便會恨。”

“為了給妹妹治病,娘將所有積蓄都花去,卻不見她好上半分,那時家中最是貧困,娘頂著白眼到人家去借糧,說盡好話拖那些僱農們幾日工錢,一個寡居的婦人,自然少不了被人調笑說些葷話,每每見著娘在夜深時候落淚,我便會恨。”

第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