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厲此人,算是言出必行,他既言不再沾染他人恩怨,想必你娘跟著他,是不會有危險的。”

遺玉大感意外,因為盧智的關係,李泰知道她娘是被韓厲帶走的也不奇怪,可聽著他的話,就像是已經認識韓厲,且見過他一般。

“您見過韓厲?”

“嗯。”李泰抿了口茶。

“什麼時候,在哪見過?”遺玉有些急切道。

李泰毫不避諱地答道:“昨晚,延平門。”

昨晚?!就算沒有鏡子,遺玉也知道這會兒她的臉色是有多難看,昨晚在城門處見過韓厲,不就是韓厲帶著盧氏跑路時候見過他們!

“你、你怎麼不攔下他們?”太過氣急,她連敬稱都忘記用,李泰認得她娘,又認得韓厲,卻眼睜睜著她娘被別人擄走!

李泰側目看著她氣結的模樣,倒是比剛才那蔫蔫的樣子精神多了,視線挪開到那盒大開的點心上面,道:

“沒必要。”

盧氏在他眼裡,不過是個認識的陌生人而已,又換了韓厲一賣一贈兩個重要訊息,趕著去金光門阻攔穆長風將遺玉帶走的李泰,就算是時間夠,也未必會救下盧氏。在他這麼多年的人生當中,孰輕孰重,向來黑白分明,只除了……那個時候,他似乎偏了重心,但事後,卻絲毫沒有反省過。

且不管李泰是怎麼想的,聽聞他一句“沒必要”,遺玉的火氣當場便看退,轉換成了淡淡的自嘲。他說的對,兩人非親非故,他自然沒必要救下她娘,是她越過了,李泰沒有那種責任和義務。

“您若沒事,就請下車吧,莫要被我傳染了去。”遺玉將茶杯放下,重新用帕子捂了口鼻,板著小臉道,她是沒理由怪他,也知道他肯對她“實話實說”總比瞞著好,可人的情緒哪是那般容易控制的,她這會兒心頭不爽,也沒想過要對他“虛以委蛇”。

“……”李泰自然知道把他見過韓厲之事說出來,會引起遺玉的不快,可他卻沒想過要在這事上面瞞她,聽她趕人,見她變得生動的表情,不但沒有不悅,反而生出些新鮮感來,他不慌不忙地將茶杯放在案上,然後兩指隨手從那扁圓盒子裡夾出一塊點心來。

遺玉正在生悶氣,瞅著他的動作,見他夾起一塊點心送到唇邊,眼尖地發現那缺了塊兒的月牙點心上明顯的牙印子,急忙探身伸手去攔——

“那是我吃過的!”

她的手抓住了他寬大的衣袖,卻沒能阻止他把那變成半月的點心送進嘴裡,她瞪著眼前那道挺直的鼻樑下,薄而潤澤的雙唇輕輕蠕動,末了,還從中探出一抹靈活的淺紅色在下唇滑過,舔去沾在唇瓣上雪點似的碎屑。

砰砰、砰砰,耳聞清晰可見的心跳聲,遺玉“嗖”地一下縮回了手,低頭拿帕子捂住似有液體流動的鼻子,身子又住車角縮了縮,車內卻在這時響起對方低沉的嗓音:

“過甜了。”

聽見他這挑三揀四的話語,捂著鼻子的遺玉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冒出個荒謬的想法來,他就是專門過來逗逗自己玩的吧。

她還不知,李泰並不喜食甜,三年五載也難見吃丁點兒甜食,剛才那一小塊點心送到嘴邊時候他便聞到了甜味,可以說,若不是遺玉喊那一嗓子,他是絕對不會住嘴裡放的,這麼甜的點心竟然還嚥了下去,若是給阿生看見,難免要驚訝地直瞪眼。

“殿下,”捂著鼻子的遺玉說話聲音更悶,她有些無奈地看著從上車起便有意無意地招惹他的李泰,認真道:“您昨夜也淋雨了吧,這車廂狹小,又不通氣,您還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被我傳染,最好回去後讓太醫給看看。”

李泰雖在男女之情上是一片空白,可在官場和宮中,乃至遊歷江湖之時的閱歷,卻讓他極容易分辨出真情和假意,看出遺玉是真的擔心他染病,又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