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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老夫人不在屋內,除了伏在床邊哭嚎的盧景珊外,內室的人皆是跪在床邊哭泣著,那哀傷的哭聲,震得她耳膜都有些發疼,望著床上那張蒼白又安靜的側臉,她眨了眨眼,便有一串淚落了下來。
那個老人,終是去了。
猶記得初見時候,他衝著他們擺長輩架子,卻是在掩飾他的懼怕,怕他們不肯認他;總是在人前一張嚴肅的臉孔,卻會對她露出慈祥的笑容,知她愛字,便送來一箱子的孤本手稿來哄她高興;祭祖那天,宴席賓客前,一身喜氣的紅袍,老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卻在有人來搶孫子的時候,怒氣衝衝地攆人和發脾氣,背脊直直地擋在他們身前,同他們站在一起;為了盧智的婚事,特意跑來找她說道,卻被她幾句晃點,逗得哈哈大笑,鬍子都翹了起來……
哪怕時日並不長,前世無緣的她,這一世卻是體會到了一位長輩的愛護,不是母親,不是父親,他是祖父。
趙氏拿帕子抹著淚,側頭見著門前的人影,連忙出聲道:“小玉回來了!”
遺玉一手扶著門框,但見屋裡的眾人一齊扭頭看過來,入目便是一張張滿是淚痕的臉。
“跑去哪了!”盧榮遠瞪著一雙含淚的眼睛,衝著她便是一聲怒吼,“你祖父臨終前還念著你,到嚥氣都沒看著人!還不過來跪下!”
這一嗓子吼過來,屋裡的哭聲頓時小了許多,趙氏湊到盧榮遠身邊去安撫發怒的他,盧智則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門前伸手去環了遺玉的肩,將她推向床邊,低頭在她耳邊,有些鼻音地輕語道:“上午祖父醒了一會兒,說了些話,一刻鐘前剛剛走。”
遺玉低應了一聲,便緩緩在床邊跪下,抬頭便見盧景珊望過來的一張哭花的淚眼。
“小玉……小玉你祖父走了……人沒了,方才還說著話,他還叫我來著,叫你來著……嗚……”
遺玉這會兒喉嚨裡發不出什麼聲音來,只能簌簌地掉著眼淚,衝她點頭,而後便望著床上的老人,想到自己沒能見著他最後一面,心中吃痛。
盧榮遠跪在邊上又吼了她幾句,這屋裡的人心都清楚他不過是悲極了正在發洩,並不是有意責怪遺玉,便沒人攔著,他吼著吼著,便又被自己的哭聲壓了下去。
於是,整座朝陽院重新沉浸在了那股悲傷中,哭聲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直至正午的太陽緩緩高升,方才漸漸休止。
……
芙蓉園
杏園中的一處院落,小寐後醒來的李泰,坐在廳中的方雕椅子上,聽著立在一旁垂頭立在牆邊的人影回稟。
“……屬下襬脫了那兩人,追上盧小姐的時候,她的馬車就在路邊停著……屬下就將這人從國公府的柴房帶了回來,至於她是怎麼反捕了這人,屬下卻是不知。”
這語氣中帶些疑惑的男子,正是在學士宴那日,李泰接到沈劍堂傳來周蕊被劫走的字條後,派去保護遺玉的貼身侍衛“子焰”。就在遺玉今天離了芙蓉園的時候,他照舊是匿在附近,半道上被人引開了片刻,使得紅莊的人接近了她,待他抽身趕上去的時候,卻是剛巧錯過了遺玉捕人的那一段兒。
李泰目光閃了閃,摩擦著手上的寶石戒指,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正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的“老人”,低聲道:“說說看。”
說什麼?自然是說他如何被綁成這個樣子的。
那“老人”想起在馬車上傻乎乎地被遺玉戲弄後,卻被她一句“既無約,何來信”給搪塞過去,臉色頓黑,將頭一撇,狠聲道:
“沒什麼好說的,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手裡,實乃大辱,你們最好給我個痛快,如若不然,等我逃脫,一定會把她、唔——”
後面的話被一粒飛入吼中的瓷珠打斷,這人噎著嗓子說不出話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