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盤髻,有些捲曲的孤度,配上他側頭望過來的那張俊美的臉龐,整個人卻少了白日的冷漠,奇異地柔和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遺玉的腦子生了錯亂,覺得是回到了還在密宅時候,每天晚上去為他上藥,他便是這樣安靜地躺著等她,想到那時,她的心底,不由變的柔軟了些。

“殿下。”

“過來。”

遺玉發現,這幾次見面,她沒少聽他說這“過來”二字,心中有些異樣,但還是老老實實走了過去,眼睛卻沒再看那張會讓人心馳的臉。

不知是否默契,兩人都沒想提那天在北苑發生的事,就像是李泰沒有強硬說要同她訂親,遺玉也沒有發火潑他茶水一般。

遺玉詢問了些他近來的休息情況,諸如醒來後是否會有頭疼的異狀,他都一一簡單地做了回答。

遺玉面上沒表現出什麼,其則越聽越覺得不妙,醒來會頭疼,睡前會異常口渴,睡遲有夢,且耳頸後的幾處穴位,有明顯的發熱和脈動感,他這狀況,分明是同夢魘毒發前的徵兆一模一樣!

“不應該啊……”她小聲自語道,明明是解毒時候是按著步驟來的,療效的確顯著,那白絹上的毒方也不像是會出錯,是哪裡出了婁子,怎麼會導致復發?

“殿下,在密宅時候,每天晚上您都有用藥油按摩吧?”起初還有她監督,到了後來便是阿生接管了。

“嗯。”

“那早上呢,都有用藥汁梳洗頭髮吧?”這個起初也是她親力親為,到了後來就變成李泰自己動手了,想來想去,可能就是在這兩點上出了差錯。

果不其然,李泰沉默了片刻,道:“是落了一次。”

遺玉臉一黑,忍住突然冒出來的火氣,問道:“何時?”

“……”

“殿下,請您告訴我是什麼時候,我好判斷該如何補救。”解夢魔雖沒什麼危險,卻很麻煩,若是在痊癒之前有間斷,那便有復發的可能,若是這間斷的一次,是在治療快結束的時候,那還好補救,最怕就是一開始或是半中央掉了鏈子。

李泰察覺到她口氣不善,總算是配合地答道:“是十月初一那天早上。”

十月初一,剛好是一開始治療的時候!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見他說起過。

“你——”遺玉一咬牙,正待發火,到嘴邊的話語卻生生卡住,十月初一……

正是從那天起,她便沒再為李秦梳洗,只因為前一天晚上,密宅遭到夜襲,耗神過度,她在昏迷後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衝著知情不報的盧智大發了一通脾氣,哭著睡到下午,聽聞之前外出辦事的阿生是近中午回來的,才讓盧智去詢問李泰早上是否有上過藥,當時盧智回來,是告訴她,李泰自己洗過了,許是因為經歷了一場噩夢,她當時並沒心思多想。

“您、您不是說,您自已洗過了嗎?”遺玉問完,才發現這個問題是有多蠢。

那個恐怖的血夜在她記憶中依然清晰無比,卻比不過那個溫暖且讓人感到安全的懷抱,比不過那人赤手為她擋劍的畫面。

那天她在醒來後,還有問過他為何要幫她擋劍,還記得他那句“不知道”,卻會蠢地忘記他受傷的手,怎麼自己洗。

李泰側著頭,抬眼看著她眼底的自責,青碧色的眸光閃了閃,明知她在想些什麼,再開口,卻沒半句安慰的話,而是答了她那個“蠢”問題。

“那時有傷,遇水手會疼。阿生回來的晚,本王不喜外人碰,以為少上一次也沒有差,便作罷了。”

話說完,他耳朵輕抖了一下,瞥了一眼窗外,快速地眯了下眼晴。

遺玉聽了他這不鹹不淡的應話,一半自責當即換成了牙癢,不能自己洗便罷了,那不喜歡讓人碰的原因,就太任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