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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一手提著茶具小點心籃子,一手提著老太太的小凳與她一起往外面走,邊走邊說:「您暫戴著,且忍幾天。我那邊給你縫了一套新緞的夾襖,釦子我給你上套銀鏤花兒的,轉兩天,我再讓臭頭去城裡看看銀鋪金鋪都開門沒,若開了,咱就請師傅家來,好歹給您做幾套見人的首飾。」
老太太這麼大歲數了,想出去體面點還不成麼,多簡單啊,家裡有錢兒!
老太太一聽要花錢,就二話不說把鐲子摘下來了,非要還給七茜兒。
「我的夠戴!那麼些呢……」
說完她回身進屋,戴了自己的舊鐲子出門亮給七茜兒看:「我這個也是新的,我有!你們不敢花錢啊!」
她頂門的兒子就住在隔壁,她吃不上人家的,也花不上人家的,那兩口子就賣一張大糞嘴,還應了個被隔壁孝順養老的名聲。
現在她再從臭頭兩口子身上扒拉東西,那就不是人了。
她腰桿不直,心裡不踏實,著實就不志氣啊!
老太太有時候夜裡,就翻來覆去就想,若不是臭頭給自己掙來一副誥命,她品級都比老四高,不用在這兩口子屋簷下端碗,那就是人過的日子。
那她要沒這套誥命呢!
有時候她也想,若是當初想省錢,沒聘了茜兒?那會如何?
想起來牙齒根都是打顫的。
想著心事兒反鎖了門,祖孫剛入巷子就聽到陳四牛那故作文人的咳嗽聲:「咳!嗯!嗯!」
七茜兒聽到,拉著老太太就走。
走不幾步就聽陳四牛在身後,又惱又嗔的喊了一聲:「娘!」
老太太也假裝沒聽到,一步就邁過七茜兒,準備自己先溜。
可沒走三步,陳四牛就攔住了老太太,他也不看七茜兒,又滿眼含淚的喊了一句娘:「娘您這又是何苦?都是一家人,難不成兒子丟了臉面,丟的是兒子的臉?那是全家的臉啊!」
他斜眼看七茜兒的臉色,七茜兒對他陰沉一笑,他便立刻換了地方,繼續看老太太哀求:「娘您救救兒子吧,兒子再往前就是絕路了!喜鵲她孃的現在又有了,您明年就能抱新孫子了……我爹要是地下有靈,還不知道多高興呢!那您不管我明兒我全家都得挨餓啊!娘!」
陳四牛這人天生怯懦,你越強他越慫,就只欺負自己的娘。
可惜老太太今時不同往日,看他無恥,就啐他道:「呸!老孃才不去說!你自己有本事你去說!我看你沒這個膽子!你自己造的糞你自己吞了!你有大多能耐,你就端多大碗!你還當是前幾年呢?老孃撈不住你沒個人證!就你做的那點齷齪事情,你當誰不知道呢?」
長輩教訓長輩,七茜兒一個字都不會多說,她就安靜的看著陳四牛。
這位也是能人,也不過幾日的功夫,陳四牛活動入工部,便換了體面計程車林老爺袍子,頭上也頂了黑色的文士幞頭,大初春天不熱,人家還拿摺扇。
哎真是可上史書的奇人啊!
話說年前,陳四牛拿著薦書去了燕京,他志得意滿的活動了整個年節,銀子花了無數,才在工部活動了個七品所正。
他找的那人確實是個實權,也原說讓他去水口,可是人家主官一問,竟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那他能幹什麼他在工部,就什麼都做不了!
如今跟從前不一樣了,前朝就是因為水口的事情滅的國,現在水口再來個不識字的,這不是找麻煩麼。
這位主官思來想去,礙著親戚的面子,最後到底給陳四牛想了個好去處,工部慶豐所柴薪司,給了他一個七品所正的位置,然後卻沒有給他派任何實在差事,就掛個名兒,讓他拿一份俸祿。
柴薪司是個肥地方,不說別的,單說一樣。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