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原本熱熱鬧鬧的車馬大院便一片安靜。

白客也叫喪客,這不是入土歸鄉麼,官道上不少這樣拉著屍骨歸鄉的客人。

掌櫃心裡膈應卻也不能不做買賣,如此便清清喉嚨,遠遠喊了一句:「老哥說的是啥,咱百年的老店門兒,人世陰間都是咱的客,來人啊,甩震山鞭,掛紅!!」

這話一落,那叫寶根的少東家便進了屋,沒多久抱著兩塊發黑紅布,還有一根老鞭子出來。

說話間,那車馬大隊已然到了近前,一看來人,掌櫃等人便倒吸一口冷氣。

暮色中一支馬隊來到近前,又哪裡是什麼風霜塵土敷面的鏢隊呦,儘是騎馬帶著武器的江湖客,坐馬車的卻是看不到隊尾,掛著紅綢的空棺?

這般多的棺材便是掛紅也是極嚇人的。

掌櫃看的心裡發顫,前朝倒是不少有這樣的事兒,可,那也是新朝許多年了……這,這,這一看就是江湖客給自己預備的壽材呀……這是,這是又要折騰了?

看掌櫃要問不問的樣兒,帶頭的一個四十多歲,橫肉絡腮,眉眼粗糙,背後背一把刀把掛紅綢的環刀的老爺便下了馬。

他徑直來到掌櫃面前,先是對他說了句:「店家主,您也甭問來路,咱就是院裡歇一夜,也不佔您好屋子……」

他說完,反手卻從馬肚兜裡翻出一貫油亮新錢交到掌櫃手裡道:「錢給足正,你趕緊掛紅吧。」

錢財夯實,掌櫃便吸吸氣,穩穩心,強笑道:「老客,老客這話聽著親,親哩。」

這江湖客聞言就笑:「可不是,本鄉本土人,您也甭問了,回頭算了,趕緊掛紅吧。」

這語氣,豁達不豁達的便聽的心裡沉重,他人雖在笑,可掌櫃莫名就難受起來。

看掌櫃眼神不對,老客一指門口:「趕緊著,咱也累了,要入門哩。」

掌櫃張張嘴,這才想起大門左右一對小獅子還沒有堵眼。

丟了醜,又想找補回來點兒,他就壯膽子般大力打了自己的親兒一拳,又罵道:「沒眼色的東西,你表爺上門了,趕緊堵眼呀!」

就這樣,寶根趕緊把那發黑的紅布掛在兩隻石獸眼上,又舞著鞭子對著遠山,還有這些嚇人的棺材,有氣無力的喊了幾句百無禁忌,這才讓他們入店。

這四處規矩不同,有的地方還斬一隻公雞血備著。

可這等粗店,掌櫃家自己都捨不得吃肉,還殺雞?

待震山鞭甩完,江湖老客們便拉著棺木入院子,自己選了角落佔領住兩堆篝火便各自收拾起來。

卸車飲馬,要酒肉一疊子粗聲大氣兒吩咐。

掌櫃今日只覺心慌,便眼巴巴的等著兒子從那邊隊尾過來,便是聽到老客入院叫酒肉,也高興不起來。

任是誰入夜看到一排棺材心情也不能好。

好不容易最後一口棺材入了店,掌櫃心裡便得了一個數目,整整十三口,天吶,十三口?

這奔死還是排隊兒來麼?

山神爺,您這是要發威麼?可別牽連到他小家薄產的。

心裡畏懼腿打彎兒,這對父子一左一右正要關店門,卻聽那大漢又是一句嚇人的:「我說老表哥!這門就且開著吧,實話與你說,今夜,咱們這樣的許還要來一些。」

他這話一落,那些本就躲的遠的散客心裡畏懼,便紛紛站起,背著行李蜷在沙子坑邊頭都不敢抬的單等熱沙子來了,好刨個大坑埋了自己。

使勁嚥了一口吐沫,掌櫃手都是抖的,也不知道該咋接這話。

好巧他婆娘提著一個雙耳釜過來,先是瞪了這不爭氣的一眼,又賠笑到篝火邊,先是給老客掛鍋,邊掛邊笑說:「老表哥,我這當家的心裡虛,就狗肉丸子上不得檯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