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緩緩撥出一口氣,一股子屍臭瞬間入鼻,有咳嗽他都強忍了下來,心裡就佩服死自己了。

那外面哭的極悲慘,好像是孝子賢孫有人要撞死,又被什麼人使鞭子抽了一頓才老實的被迫上船……

當舢板抽離那一剎,佘萬霖提起的那顆心算是落到了地面上,長這麼大,這孩子總算懂了心累腦累是啥滋味。

他想,這是來縣碼頭吧?也不知道這些人會把自己弄到哪兒去?明兒就找個空就跑吧,再給家裡捎個平安訊息,藉機在外溜達幾月才能回家,不然便白睡了一次棺材了。

也許,這輩子他就能自由這一次了,可得好好玩個夠本。

心神一放鬆他倒真的困了,不說這小子膽大非常,人家竟真的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期間有人開啟棺木抱他出去,看他睡的香甜還說:「哎呀,成千上萬人為這小子折騰,他竟睡的這般香甜,哎!享福的就是享福的……嘿嘿,你們說,明兒我告訴他,他跟死人做了一路伴兒,他會如何?」

有人聞言立刻訓斥道:「快收了你這點心思吧,他若有個好歹,就你們這幫子矬種兒,化成灰兒都不夠給他墊腳的,明兒看到最好給我走遠些,仔細礙了他的眼!」

這人一開口,周圍人便齊齊收聲。

佘萬霖便又被人兩倒手,他也懶得醒。

被侍奉習慣的小郡王,便是有人趁他睡著給他換衣裳他也毫不尷尬,打小就是這樣的日子呢。

他唯一彆扭的是,他腰下的小褡褳被人倒出幾十個銅錢,有人驚愕說:「呦,往日聽說這些貴人隨手賞的不是金便是銀,這小子身上子兒,咋比我還寒酸?」

佘萬霖心裡冷哼,寒酸?他爹官拜從三品,照樣一月花不得一貫錢,也沒地兒花錢去,難不成裝金帶銀便是體面麼?

燕京傻子們才一出手就是金錁子,銀錁子,這是有病吧?老祖宗講話,有錢兒買肉吃自己的肚兒裡才是正經,何必誇富去呢。

換了衣裳,他身上蓋了暖和和的被褥,輕輕用鼻子聞聞感覺沒有異味,新的,佘萬霖便心裡又一鬆,再次坦坦蕩蕩的睡去了。

第二日早起,船過急彎船身晃動,佘萬霖緩緩睜眼,便聽到大運河岸上的縴夫逆水拉縴繩的嗨嗨呦嗨嗨……的聲音。

他看著並不高的青布幔帳發愣,身下搖晃,五官裡一切知覺都是新鮮的,前所未有的。

生下來睡的最狹窄的床鋪,頂頭的木板是黑色的,縫隙裡還有綠色的黴爛點兒,河水特有的水汽與老木船的朽味兒匯在一起,這都是沒見過的,才真正提醒他是離開了家。

傻孩子此刻冷靜了方想起,家裡如今不知道咋樣了,老祖宗一定焦心了吧,娘親生氣沒,爹爹生氣沒有?最擔心就是阿爺……這次回去少不得要挨戒尺了。

對了,還有醜姑,醜姑……

要是醜姑在就好了,可以一起被擄走,然後作伴浪跡天涯,就跟那些傳奇本子裡寫的人一般自由自在的。

今日到這裡了,明日到那裡了,每次都能遇到不同的人,還有有趣的事兒。

胡思亂想間,木門嘰扭的聲兒傳來,從腳步聲能聽出進來三人,兩女一男。

嚴嚴實實的青布床幔被拉開,老方低頭一看便樂了。

那小貴人正睜著眼睛發呆。

於是他低頭笑道:「小爺兒醒了,怎麼不喚我們?」

佘萬霖這才懶洋洋側臉看床邊三人。

與他說話這人三四十歲,個不高,人瘦卻紮實,面黑醜陋,放到人群能一下子就淹了的那種平常。

他穿著一身利落的船家衣衫,初春江風寒冷,卻露著兩條肌肉紮實的胳膊,這一看就是臂膀飯的。

老方看這小貴人懶的說話,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