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完出去了,就留下七茜兒站在當地,白著一張臉傻了半天兒,她想不明白,恩……就不想了。

到了這會子,她才收神四處打量,見這正堂空空一個大屋,左右兩個沒了鐵鍋的灶坑依著東西房的火牆。

這家人講究,捨得用兩個大灶。

那東西房麻紙糊的棚頂可憐巴巴的耷拉著。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還在屋子角添了兩坨粑粑,看粑粑那樣已經不新鮮了,就黑漆漆的在角落噁心人。

這人也缺德,糟蹋人家屋子不說,還在當地燒了一堆火灰,想是見沒了東西,就把人搬不走的傢俱當劈柴燒了。

嘖,真是啥也沒有啊。

七茜兒搜羅了一圈兒,最後瞧到東屋炕上好歹給剩了一床桐油抹的竹炕蓆,她這才露了一點笑模樣。

這炕蓆可是稀罕物,是講究人家才有的蓆子。

從前往後,這種的想要一床少說得花上二三兩的意思,要提前到城裡找篾匠提前倆月定,待竹蓆做好了還要送到紙扇家,鋪上幾幅縫好的粗布粘好,再往粗布上反覆上桐油,晾曬一夏才成一鋪蓆子。

七茜兒走過去蹭了一下厚灰,又翻開蓆子見下面沒有毛氈墊兒,便惦記起來。

想著往後孩兒在床上來回滾爬,這炕下生冷好歹她得整點上好的毛氈鋪上……恩,必須頂頂好的,她有錢兒了。

等到巡查完大炕,她又撿起一塊碎磚對著炕邊一頓敲打,一直敲到邊緣的地面位置發出不一樣的空洞聲,七茜兒臉上便徹底露了笑。

她們這邊的傳統,家裡有點值錢的,就都藏在大炕附近。

七茜兒跟這邊四處搜羅,老太太打院外拖著她的大筐子就進了屋,見她傻忙著,就笑茲茲的說:

「妮這屋子,這地兒不錯,明兒你也帶我四處看看,看誰家還有講究的床,咱就搬回來,你甭擔心搬不動,我是那邊營兒裡孟萬全他幹奶,你臭頭跟他擺過香案,是正兒八經的親戚,咱有的是人手!你就只管幫著奶把握把握,有你哥哥們能住的地兒,咱就多佔幾個院兒,以後也省的給他們蓋了。」

多好啊,白給的屋子,這下子娶媳婦聘禮有了,祖業房有了,還能給丁香補一院兒嫁妝屋子。

七茜兒接了筐子顛顛,臉上表情便有些古怪。

老太太看她不對勁兒,就問:「咋?你不願意?」

七茜兒扶她坐下道:「怎麼會!卻不知道哥哥們如今在哪兒任職,身上吃的是哪幾品的米糧?我知道了才好幫他們選。」

老太太哪懂這個,她想了半天兒才不確定說:「好像是,是校尉的將軍唄。」

怪心虛的。

七茜兒眨巴下眼:「校尉啊,校尉也是好幾級呢,昭武?振武?宣節?仁勇?不知道是這幾個字兒的那個?您仔細想想,還有,我……咱家那位是哪一等的校尉?」

這又是男人話,大大的男人話。

老太太眼睛透亮,稀罕的拉住七茜兒的手笑眯眯的說:「好孩子,你怎麼知道的那麼多啊,這話說的我竟是一句沒懂。」

七茜兒心肝都在抖動,不習慣的,她對老太太的巴結有些受不住。

老太太很光棍的攤手:「我哪知道那麼多,只聽他們說,是灶屋果子的,對,就是果子!去歲好像就是個果子了!我當初聽了還納悶呢,你說將軍就將軍唄,咋是個果子將軍呢?果子這就不吉利了,那還不誰都能啃一口是吧?」

老太太邊說邊摩挲著七茜兒的手,受苦人拉著受苦人,她倒也沒有覺著七茜兒手粗糙。

七茜兒沒有享受過這個,便彆扭的抽出手,抬頭看窗戶紙完整,她就攀爬過去,撐起窗戶換氣兒。

邊換邊問老太太:「照您說,那就是個果敢校尉,那也是從前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