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哪裡是問策,就是爹疼兒子逗他玩兒。

甚至碳價這事兒,跟皇爺也沒啥關係,養著那麼多大臣呢,若有不對,也是各地州府老爺的事兒,是燕京諸衙門找戶部,工部打條兒的事兒。

可五皇子不知道啊,他的知識面還沒有脫離書本,不想給父親小看了,便很認真的對他說:「小民心思不過飢求食,寒求衣,除此再無所求,若是這一點朝堂上都幫襯不上,時日久了便是民怨了,古時先賢各有主張,有主仁,主兼愛,主一慈二簡三不敢天下先的……這些都是對君王的要求,您卻要舍了聖人言,而去看先例了麼?」

這是多麼有趣的孩子話啊。

皇爺聽了心裡笑,卻很嚴肅的誇獎了五兒子道:「恩仔細想想,卻是這麼說的,我兒說的對,我回頭就傳旨讓武昌年進宮,讓工部聯絡燕京周遭衙門出庫炭平市價。」

楊英長這麼大,卻是第一次被父親重視。

他愕然呆愣,好半天才期期艾艾,臉上漲紅道:「您,您在逗我玩呢。」

皇爺卻認真搖搖頭,拉著他的手說:「沒有,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你能把心放到不同的地方去考慮問題,沒有死纏繞在一家之言裡轉圈,你舅舅把你教的很好的。」

楊英有些難過,脾氣卻軟和下來,跟在皇爺的身後有些絮叨的說起舅舅的好來。

「父……父……」

「在外面呢。」

「哦,父爹,爹!我舅舅特別厲害。」

「恩,爹知道。」

「我舅……我舅舅不得老大人們喜歡。」

「那是老大人們喜歡的道,與他的道有些偏差,不過,大家對他的學問卻是佩服的,哦,卻不知,我兒跟你舅舅學到何處了?」

「我……舅舅說,天生人,人生我,卻不獨我……我看百家,有說天,有說我,有說堅白,有說五行,有說陰陽的……其實有用的東西總是差不離的,摒除那些天人說,性情說,有用的東西就是為廣土眾民那一點兒,其實那些人挺笨的,費盡心思把自己想像的東西解釋帝王,舅舅說,舅舅說,卻管他誰家的……」

楊英眼淚撲簌簌的掉了起來,哽咽道:「舅舅說管他誰家的,最後還不是你家的,只管拿來有用的使喚便是……」

皇爺心裡緩緩鬆了一口氣,嘴上安慰兒子:「劉幀治確實可惜了。」

這麼久了,楊英其實就要這麼一句話,他父親說了,他便心有了安慰,徹底放鬆的由著父親拉走了。

可他卻不知道,皇爺卻心裡暗罵,虧那癲狂貨色死的早,就差點把自己兒子教育壞了。

王道是什麼道,乃是先有天道才能延續出來的道,不然,自古學說大多都要從天道,乾坤,從五行玄學開始解釋,進而證王之道,那個該死的混帳竟然把這些東西視為糟粕,真真死的好。

人家父子親親密密的前面走著,就把個積極表現的二皇子楊貞丟在了後面。

聽到父皇誇獎劉幀治,楊貞心裡便慢慢起了幾分慶幸。

師叔竟說是操之過急了,這還急麼?再把老五放他手裡教幾年,父皇心裡還有自己的位置麼?

他努力支撐一些笑容,本想表達一下兄弟情愛回頭去領六弟弟,卻不想,他六弟弟正抱著那契約奴的胳膊在?撒嬌?

六皇子楊謙拉著陳大勝的胳膊,小聲哀求:「四哥,你再跟我說說安兒,阿奶說他特別好,就可機靈了。」

楊謙是江太后一手養大,江太后現在一年到頭,一半在廟一半在親衛巷跟陳老太太作伴。

老太太嘴巴里能有多少話,不就是圍著陳家,圍著親衛巷,還有巷子裡的那幾個孩子嘮叨麼。

六皇子總是去看祖母,祖孫在一起了,老太太就把安兒稚趣的地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