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是家養?如何又在田野四處亂蹦?這一點記號也沒有,他們怎麼能知道貴人家的?

心裡知道賠不起,幾個獵人死也不認,一來二去就推搡起來了……

這日,陳大勝在家裡大炕上發懶,他耳邊是小媳婦兒噼裡啪啦打算盤珠子的聲音,老太太嘮嘮叨叨罵山上那群老無賴的聲音,倆兒子就在他肚皮左右禍禍,笑的咯咯清脆。

喜鵲,蘭庭哥兒今兒也沒有讀書,都跟著阿奶到堂哥哥家玩耍。

他倆也是忙的很呢,小侄兒把東西從炕上往下丟,蘭庭哥兒就耐心的一次次去撿起來。

七茜兒看不像話就罵了幾句,結果喜鵲比阿奶還著急,一直說沒事兒,不讓罵她侄兒。

人家好不容易當了大輩兒,做了姑姑,自然對每個侄兒侄女都是極耐心的。

正溫馨愜意間,卻從百泉山上隱約傳來喧譁之聲,屋內心情本好的眾人便齊齊皺眉,心煩不已了。

阿奶從前還是敬畏讀書人的,可從那幫住在草屋裡的人來了後,便毀了老太太這輩子對讀書人的尊重。

這泉后街的日子算沒法過了,除卻冬日人家怕冷不敢出來,其餘三季,人是三不五時天不亮那邊就吼將起來,老太太們都覺輕,自苦不堪言。

今兒又是一大早打更的和尚都沒走,那山上就有人唱長風,足足幾十人匯集在一起吼的滿巷子人都不得安睡了。

「那一個個的也到了年紀了,都是做太爺的歲數了,我看著也是端端正正的老爺樣兒,咋就那麼不知羞呢,你呂大嬸子前些日子跟我說,她們幾個看下雨,就想上山撇點綠芽尖子吃,嘖嘖,就沒法看了,一個個挫的跟棗核兒般的老球毛……」

陳大勝聽到阿奶要罵,便趕緊咳嗽坐起,指著根奴跟阿奶道:「阿奶,您那些俗語就不要說了,孩兒們都開始學話了,沒得明兒出去球來球去的……」

七茜兒噗哧一笑,看著有些憋住的老太太笑說:「您甭聽他的,學了又如何?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就想怎麼就怎麼,管旁人說這些廢話!他們啊,都精怪著呢,若學去,羞臊幾次也就不說了,就他事兒多,你說是吧?」

陳大勝聽到,便滿面委屈的抱怨道:「嘿!咱們四奶奶這話有趣了,我聽著這不是說孩子呢,是說我呢吧?」

七茜兒聞言一笑,把帳冊放在一邊對阿奶抱怨:「我就是說他呢,阿奶快管管吧,人家和尚每天還有功課呢,您這孫子如今懶成個這樣,我讓他去姜竹那邊看看,這都說了三天了,人家就不去……」

這話還沒有抱怨完,院外便跑來一個婆子,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四爺快出去看看,那山上好像是殺人呢……」

七茜兒機靈,迅速撈過倆兒子捂著耳朵攏在懷裡。

再等她抬頭,陳大勝已經沒了影子。

老刀們都在家,聽到山上殺了人了,便都抄了傢伙往山上跑,他們鼻子多伶俐,遠遠就聞到了新鮮血的味道。

又有幾個面目崩壞,鞋都飛了的文士正從山上往下奔,看到他們便高喊救命,待人到了那茅屋近前,那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了。

這一場禍事死六人,傷二十餘,最難辦的是,宮中順妃劉氏,五皇子楊英的小舅舅,吏部員外郎劉幀治,也被人一刀穿心當下斷氣。

除了這些人還死了一個女道姑,這道姑來歷也傳奇,出身前朝皇室,被封過郡主,又因愛棋成痴便早早出家離了紅塵,俗世里人便稱呼她為棲霞散人,她是早就離了紅塵的,也因這個原由在這場皇朝更迭當中,逃了一條性命。

其實她今日不死,眾人都忘記她的出身了。

玉鑒先生茅屋外齊刷刷躺著六具屍體,獵戶齊齊的跪著,身體就抖如篩糠。

正對屍體腳頭的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