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連芳立刻捂住童金臺的嘴,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兒說:「剛定下的事兒,還不穩當呢,你可別外面瞎說,早呢,好歹等阿蠻出孝,你懂吧?」

他說起阿蠻,坐在那頭的胡有貴便嘿嘿笑了起來:「人家能燕京了,前幾日我宮裡去尋老柳,你們知道麼,我看到阿蠻提著個大盒兒往裡溜達,我問他幹啥去,你們知道他咋說?」

餘壽田站在一邊給叔叔伯伯們執壺,他的那些兄弟坐院裡的席面,也不敢叫他,就是站在門口偶爾路過對他使眼色。

這是想看他叔叔伯伯們這次練兵,帶回來的幾匹馬呢,那幾匹馬就是燕京王爺家都沒有的好貨色,六駿馬場最好的馬王也就是這樣了。

爹說,明年若是配好了下了崽,就給他一匹。

然而他不也敢動,這時候敢跟那幫混蛋出去,幾個小叔叔直接大鞭子抽他,用他七叔的話說,那些都是什麼人?鬥雞走狗耍錢兒,他是要給姐姐妹妹還有娘親頂門戶的。

哎,也是那些混蛋不爭氣,三不五時在就慶豐城裡闖禍,總有慶豐府衙來人尋到兵部巷告狀去,一個個都多大了?趕緊找個衙門混著,月月錢兒落袋子得多得勁啊?咋恁想不開呢?

這孩子活乾的利索,然而倒到五叔面前,就聽他五叔說:「人阿蠻提著一盒護國寺的點心跟我說,小媳婦在宮裡吃不好,總哭,他看媳婦兒去!」

餘壽田忍俊不住,就把酒倒歪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崔二典就拍著他的肩膀,接過他的酒壺指指外面:「得了,早就坐不住了吧?玩去吧!那啥,嘴巴收緊點兒。」

餘壽田笑著搖頭,並不想出去。

他在家聽到的,看到的,接觸到的事情,跟六部巷朋友們的是不一樣的。

剛進城那會他還是希望交朋友的,可是現在不這樣想了,他想早入金吾衛,想繼承爹那把刀。

他也想款款的坐在凳子上,一臉忍耐煩躁的樣子對小夥伴說,哎呀,心累啊!兵部的劉大人不洗澡,每次看打他板子都膈應,裡褲上爬著好幾個大蝨子,腳臭成那樣兒,他媳婦啃他的時候也不噁心麼?

聽聽,這話多上等啊。

正熱鬧間,餘清官就從外面帶回來新女婿牛助進來了。

老丈人要把自己的關係介紹給女婿,讓大家都認認臉,以後好照顧起來,

這小夥子模樣中等,難得是眉眼帶笑,是個喜滋滋的年輕人。

能不高興麼!媳婦帶了極好的嫁妝,二百畝上田,一處臨街的鋪面,雜七雜八實實在在三十六臺,還有一萬貫壓箱銀子過去,他就嚇傻了。

這是個機靈孩子,並不敢招惹是非,當天就打發了念嫁妝的先生,箱子都不敢給開的就讓人抬屋裡了。

自己知道自己家的事兒,嫂子們人不壞,可是就怕露財入了小眼兒,再說了丈人爹是個剛發起的官兒,也別給丈人爹找麻煩。

他是想的周全,誰能想到,正拜天地呢,宮裡蕭貴妃派人送來一對玉簪,他一根,娘子一根。

這就是天大的體面了,就是屋裡那些嫁妝一點兒沒有也足夠了。

這孩子娶對了媳婦兒,心裡如意的不成,誰敬酒都很實誠的陪,這一圈桌子下來,已經晃悠起來了。

可憐見的,先一圈叔叔伯伯認下來,他才知道自己一步登天了,人家親衛巷真的活的這才叫個穩當呢,真一點都不顯山露水的。

那從前旁人說起他的媳婦兒,都說,哦,親衛巷的那些新貴,給皇爺看大門的唄,就那個刀頭有出息,可再有出息,跟你丈人家啥關係,還,還不是個契約奴出身……嘖嘖。

契約奴怎麼了?總比前朝舊臣強萬倍吧,好歹人家算邵商派呢。

他也知道自己娶了個鄉下姑娘,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