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壽田點頭:「恩,他心氣從前就強,以前從老城下學,下那麼大的雪片子,這一路都是咱泉后街的車,喊住哪家不帶他一段?可他就是不說,我遇到好幾次,就覺著……出了巷子就是他家,我大妥妥乘車過去就心裡彆扭唄,就,就捎他回來了,我知道他奶有想法,可嬸子,我卻覺著吧……」

這孩子也學會說半句話了。

七茜兒喜歡看他成長,無論是心境,還是心胸,這都是個相當不錯的孩子。

如此就用手點他腦袋,語氣帶著疼愛說:「你覺著啥?說來我聽聽。」

捂著一隻眼罩,胖嘟嘟的丫頭抱著一件披風在門牆邊上行禮,這丫頭大家都認識,叫做阿螺。

戰後到處都是孤兒,這事兒朝廷也沒有辦法,只能隨他們的命,餘家老太太捨不得花錢置辦下人,有天街裡溜達就撿回這個缺了一隻眼的丫頭,起名阿螺後在身邊伺候。

七茜兒眉毛一揚,就有丫頭過去接了一件披風進來。

丫頭抱著披風回來說:「奶奶,是餘家老奶奶說春風裡涼,怕壽哥凍著。」

餘壽田笑了起來,扭臉對門口的阿螺喊了一句:「你回去吧,跟我奶我娘說,今兒我在小嬸家用飯,身上也穿得厚,凍不著。」

阿螺點點頭,轉身跑的飛快。

看她走了,餘壽田才笑著說:「阿螺一頓能吃五個餅,喝三大碗湯,我奶說虧大了,現在只指派她到處跑。」

一家一個難纏老太太,人家餘家老太太就是摳唆點兒,其實也是慈祥可愛的,最碼她不會出去打群架去。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餘壽田就抖開披風,眾人一眼便見披風上還有四五個補丁,補的倒也整齊,還用的是好布,可這也是補丁啊。

餘壽田卻穿的很坦然,穿好還摸著嘆息呢:「還真暖和,嬸子你看,我奶拿家裡的舊褥子給我改的,我跟我弟一人一件呢。」

就又一起笑了起來,家家都有老人,自己家的怎麼折騰都是好的,也願意慣著,至於旁人家,皇爺都沒跑,他家還是倆,也都夠難的。

鄭太后就在宮裡裝大度,江太后更狠,就在宮外裝可憐,見天剜兒子心。

七茜兒又問壽田:「你覺著他家狀元怎麼著了?」

餘壽田眨巴下眼睛:「哦,他呀,我爹從前就跟我說,男人想長大,就一夜間的事兒,我剛才去看他,這小子眼神忒狠,以後啊,我看他爺哼哼……」

七茜兒心情複雜,眼神裡有釋然又有漠然。

餘壽田說要在這邊用飯,那下面就得給他仔細預備,等一小桌飯食端上來,孟萬全就跟七茜兒看他吃。

親衛巷十幾戶,所有的孩子都當成一家的在養,甭說壽田在這邊混飯,老太太那麼摳的人,壽田他們去了照樣袖子鼓囊囊的出來,有時候人家高興了,還給紅線穿的一串錢兒。

本心情正好的當口,那叫楊藻的討厭人又派人來家了。

最近他總這樣,親衛巷子七茜兒有身孕,張婉如有身孕,陳大勝他們走了十來天,柴氏也有了,這一下三個孕婦。

皇爺又派了人家男人們去做那送死的事兒,加之一巷子大胖丫頭,一個男丁都沒有,皇爺也希望陳大勝他們有個香火的。

心裡內疚,便常常私下厚賞一些布帛,緞匹,衣物,銀錢,珠寶,補藥,日用器物……七茜兒不缺錢,這些東西有些能用,有些卻是負擔,需要供起來。

常連芳進門便笑:「嫂子哎,我又來了!」

不敢明目張膽給,每次都是常連芳回慶豐,皇爺就讓他捎帶往這邊賞賜。

雖都是自己人,七茜兒依舊站起來接了賞,卻早沒有第一次,第二次的惶恐了。

她摸著包袱軟綿綿的就問:「小花兒?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