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不再沉湎悲傷,重新抖擻起了精神,照顧自己僅剩的寶貝女兒——為了一個不忠的男人去傷神,不值得。

沈家母女就住到了舅舅家,沈母和嘉培都正值暑假,有時間空出來來處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剛開始的時候親朋戚友,往日下屬,走馬觀花似的,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但是這其中,有幾個是真心的,有幾個是假意的甚至是看笑話的,全部不得而知了。過了沒幾天,人潮亦慢慢散去,最後恢復往日寧靜了。

這期間,沈嘉培還要處理讀大學的事。嘉培的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壞,中中等等的程度。變故沒發生時,家裡人的意思是憑著沈父的威信,為她謀一個名牌大學來讀讀,可是如今,家道中落,哪裡還有什麼名牌大學的影子?

嘉培翻著志願書,犯了愁。填志願,這是她過去從來沒有擺過在心上的事情,那時侯,她總認為父親會為自己擺平一切,名牌大學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是,意外說發生就發生,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也只得愣在那裡。母女倆翻著志願書和往年各間大學的錄取分數線,仔仔細細的參考著,嘉培看著母親慘白憔悴的面孔,心裡一酸,忽然明白到,自己的一切,都是父親給予的,什麼驕傲呀,什麼家庭背景啊,什麼太子黨呀,什麼高貴呀,什麼氣質呀都是靠著父親給予的,父親倒了,她就什麼都不是了,所有的一切,通通都見鬼去了,現在的她,落魄的連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沒有了父親,她連個志願都填不好。

最後,嘉培還是填了個北京城裡的普通大學。填完之後,嘉培鬆了一口氣,然後又開始煎熬反覆的等待過程了。這期間的每一天,嘉培都不好過,外面是鬧的沸沸揚揚的貪汙案,家裡是死氣沉沉的低氣壓,每一天都在揪著心等一個人,等一份通知。未來很渺茫,渺茫到不知道有沒有未來,過去那個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沈嘉培彷彿已經隨著父親的出事而結束,變得很遙遠了,現在的這個沈嘉培是自卑的,低調的,看不到未來的。沈嘉培發現,脫離了父親帶給她的榮耀,她竟如此的平凡,甚至帶點卑微。

陸湛鳴是從報紙上得知事情的發生的,放下報紙,馬上打電話到沈家,響了半天,沒人接。後來又打了幾次,還是沒人接,急了,問陸母拿沈母的電話,陸母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把電話號碼遞了過去。照著打過去,一下子通了,傳過來的是把男聲:“喂”

“你好,我想找培培。”

“培培正在睡覺,我是她舅舅,你找她有事嗎?”

有事,很多事,可是,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偏偏又都是情人間私密的說話,更不能透過他人傳達,只得在那頭乾著急:“嗯,我是陸湛鳴,打了好幾次電話到她家,都沒人接。”

舅舅是知道外甥女的這個男朋友的,這刻對著他也只能唏噓了:“家裡已經被封了,兩個人精神都不好,昨天折騰到快天亮才睡的。”

聽到被抄家的訊息,湛鳴的心一下子的緊了起來,想到昔日的那個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公主現在正虛弱的睡在別人家的床上,心裡就一下一下的揪著:“我想見見她。”

“還是等等吧,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再見面只怕又要激動老半天了。”

嘉培一直睡的不安穩,翻來覆去的,半夢半醒著,聽見舅舅接電話,一通又一通,想問問有沒有湛鳴打過來的,可是又發現自己沒有力氣張開口。總之,就這麼折騰著,直到下午才真正的醒了過來,抬頭看看窗外,豔陽高照。梳洗完畢,舅舅就走了過來,說:“湛鳴打了通電話過來,那時你正在睡覺。”嘉培聽了,有點欣慰,到底是自己深愛的人,平時尚且需要他的關心,更何況當下的情況。

馬上打電話過去,一下子就接通了:

“喂……”

“培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