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地上,瓷器四裂,散得處處都是,應該是母子爭執過程中摔碎的。韓珂已經很小心了,可那不合腳的木屐終究還是拌了她一跤,滿是傷痕的後背直直摔向了一地的碎瓷片……她緊緊閉上了雙眸,身子好似折翅的蝶,認命一般墜落。

“小心些……”耳畔傳來少年溫潤的嗓音,初瑤郡主的瘦小身子穩穩落在了一個軟綿綿的“靠墊”上。韓珂睜眼一看,這才發現,少年正代替自己,躺在了滿地的利器之上,而她所謂的“靠墊”,正是少年溫暖的胸懷。

“謝謝”兩個字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可少年杖打她時的狠厲神色縈繞在她的腦海,每一鞭都那般無情,誓要將她打到氣絕而亡!念及此,韓珂將奶娃娃眉頭蹙成一團,趁少年失神之際,狠狠推了他一把,讓他再次摔向地上的利器,而她自己卻借力站了起來。

待到少年回神,韓珂已經站穩,訕笑著朝他顫悠悠地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模仿著小初瑤的口吻,“舅舅,摔疼了吧?瑤兒拉你起來……”

少年無奈地搖搖頭,繼而拂開她的小手,怕她再有所動作,自己站了起來。

明明是韓珂的不對,但這一切落在姜皇后夜裡倒變成了:女童懂事,少年不知好歹。

“瑤兒怎麼醒了?”姜皇后關心問道,“身上還疼嗎?”

韓珂瞪了少年一眼,心下一轉,可不能讓這姜皇后知曉自己故意偷聽,忙討笑道:“祖母,我身上早就不疼了。瑤兒聽到祖母和舅舅吵架,這才醒來的。”

姜皇后怔了怔,苦笑:“祖母真是老糊塗了。也怪你舅舅不好,吵得這麼大聲!”

韓珂見少年又受到皇后責難,想起先前自己所受的罪,心裡頭總算平衡了些。

韓珂走到姜皇后面前,見她滿臉憂色,估約還在為睿王固執發愁,聯想起自己偷聽的行為,用軟軟地調子安慰道:“祖母才不糊塗,只是祖母以後別再生氣了。祖母也說了,我爹怎麼說也是駙馬,不管犯了多大的罪,皇爺爺還不至於要他的命的……所以舅舅不用擔憂,也不該跟祖母您爭吵……”

“瑤兒……唉……”姜皇后哀嘆了一聲,一手撫上了初瑤郡主的長髮,輕輕揉弄,“孩子,你真懂事。可你父親,這次恐怕真的逃不過了。你父親是開國功臣,這麼多年,又是封侯又是拜將,身兼駙馬爺,眾多重要頭銜,已經是功高震主,以你皇爺爺的性情,是決計容不下他的……”

韓珂心思百轉,總算明白了這個現世的父親為何入獄,也暗自思量自己要如何應對。。

“母后,初瑤只是孩子,你不該同她說這些的,若是她把這些事情告訴阿姐,阿姐勢必會擔心。”少年的眉心擰成一團,小小年紀,卻藏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穩重與成熟。

“你說的不錯,是母后疏忽了。”姜皇后一臉慈祥的笑意,對著初瑤,“瑤兒,這些事情你別放在心上,祖母知道,你還小,不該懂這麼多。”

“不,祖母,瑤兒懂。”女童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對著姜皇后的視線,“祖母說的,不就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嗎?”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姜皇后細細咀嚼了這十二個字,心中明亮,臉上露出詫異的驚喜:“瑤兒,你小小年紀,居然可以想到如此貼切的形容,他日若能入主後宮,定然有所作為!”

“我才不要入主後宮,”韓珂早就料到這姜皇后期盼她入住後宮,如今聰慧可顯,野心倒是玩玩不能流露的,便撇撇嘴道,“我只想一輩子陪著祖母,祖母可不能趕瑤兒走。”

“好,祖母就要瑤兒一輩子陪著。”姜皇后終於眉開眼笑,慈愛地摟著初瑤,可上一秒還是一臉欣喜的表情,下一秒她的臉上隨即隴上了一抹肅殺之氣,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一把扭過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