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聽得明奇在外面喊小滿,小滿迎到門口,見對方赤腳站在走廊,高高挽起的褲腳上粘著泥點。明奇說:“小滿,今天晚上有空了冇?培鑫和解放叫你晚上到我屋裡玩木腦殼。”小滿說:“好咯,我吃完飯就來。”明奇叮囑說:”你早點咯,莫盡憨得;每次讓我們盡等。”然後有意提高聲調說:“那我走了啊?”腳卻沒動。

金嬸走到房外,微笑著說:“是明奇啊,進屋坐噻。”明奇喊道:“金嬸。”然後摸摸腦袋,說:“坐啊?我還是不坐了,不早了。”猶豫著極不情願的走了。小滿回屋對玉品說:“明明是自己想玩,偏要扯到其他兩個身上。”玉品逗他:“你蠻俏哩,大一截的都喜歡跟你玩。”小滿說:“還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又不裡手,你怕‘三姨夫’他們真的想跟我玩啵。”‘三姨夫’指明奇、培鑫與解放三人組成的小團體,因他們無論出工還是玩耍都喜歡一起,幾乎形影不離,社員們就送了這個稱謂。

明奇走在路上,一面埋怨自己口是心非,一面想著‘復興’兩字的意思,最後確認應該跟復辟差不多,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2。4 家有倔子不敗,國有忠良不亡

家有倔子不敗,國有忠良不亡

轉眼就是夏天,反右運動開始不久,賤伢和業大口在鎮裡參加完第二次反右工作會議,剛一回家,馬上就召集幹部們開了會,為確定右派人選又激烈討論了好久,直到傍晚才散。個頭稍顯矮小卻看起來勻稱精幹的賤伢行色匆匆還沒到家,高出半頭、塊頭大出三分之一多的業大口又趕了上來,兩人湊近細語一陣,再次分了道。

小學操場裡有一班學生在立正稍息,教室裡,穿著汗衫的易老師抬手擦完汗,看見學生們紛紛扭頭往窗外看,也來到窗邊看了過去,只見小路急匆匆魚貫走來五、六個人,也沒在意,說道:“來幾個人也打野眼,看黑板看黑板。”然後返身繼續上課。來人到了教室門外,業大口猛的一腳把門踹開,衝著正停住粉筆側臉看過來的易老師大聲吼道:“易正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攻擊偉大導師!”扭頭對身邊的人說:“給我抓起來。”

易老師驚訝得瞠目結舌,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五花大綁捆得嚴實,待到緩過神來,才紅著臉結結巴巴辯解說:“易主任,你,你開什麼玩笑?我哪裡汙衊列寧同,同志了?”業大口揚手就是一巴掌,只聽啪的一聲,易老師的左臉頰被打得發麻,腦子一片空白,彷彿聽見業大口聲色俱厲的說:“你還敢狡辯,你四月二十一號講第二天會刮麼子風啊。”

易老師想了想,說:“具體哪一天我記不清了,大約四月下旬我是說過明天會刮烈風,第二天是颳了烈風子啦,冇錯哪?!”業大口冷笑著說:“你曉得四月二十二號是麼子日子嘛?”易老師一臉茫然,說:“二十二號就是二十二號啦,不是什麼節氣,只是天氣不好。”業大口說:“你還敢裝瘋賣傻!四月二十二號是偉大導師列寧同志的生日,你那天講刮列瘋,今天更是狗膽包天,在課堂上講列寧同志是瘋子,不是攻擊偉大導師是麼子啊?走!”易老師就被推推搡搡帶走了,學生們都嚇得面如土灰,瑟瑟發抖。

土改以後,金家田產及大院都充了公,變成了社裡辦公開會、放置農具農資、餵養耕牛的地方,在陳小四的幫助下,金家改劃為富農,還在後廂留了兩間偏房給住著。易老師從學校押到會議室後,被審問了好久,中午時分,幹部們分頭回家吃飯,易老師就被關在屋子裡。玉品剛收工回家,金嬸就說:“易老師不曉得怎麼路被抓起來了,打起尖叫,你過去看看,要是還在正屋裡,冇人守,呆會菜熟了就給他送碗飯去。”

玉品躡足來到會議室門外,透過縫隙朝裡看了看,回來說:“還一個人綁起在那裡,怕是都回去吃飯了。”邊聊邊幫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