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品一路上都在尋思:家娘借到米冇?不然回去就會無米下鍋;來之前發出的信能不能起作用,從而一舉改變目前東挪西借都難以為繼的險惡局面,絕處逢生?

6。11 菩薩都做不到有求必應的

菩薩都做不到有求必應的

楊家的饑荒從元宵節後就開始了,因為各家餘糧都不多,每家只能借個三、五升,玉品把隊上能借的地方几乎都借了個遍,才堅持到生產隊借糧回來,本來幾戶來往並不密切的社員沒打算借的,是缺心眼故意把隊裡外借時間比往年推遲,打亂了玉品的計劃,迫不得已才開的口。好在還的及時,各家米筒又都是出時平,進時溢,倒也沒受臉色,多數人家臨走還送了客套話。不過借米一還,家裡又所剩無幾,幸得陳母帶著友良瞞了陳嫂送了一袋米來救了急,過了一段時間,燕妹子又打發丈夫挑來大半擔谷,才又堅持到早稻分糧。

半月一隊一年分三次糧,一次紅薯,包括過年後的救濟與借糧一起分一次,早、晚稻各一次,都是按工分數目預支:其中借糧與紅薯按頭年總工分預支,早、晚稻分別按前後半年出工情況預支,年終有一次總結算。楊家去年晚稻分糧只有往年三分之一,紅薯只有一半,一是被扣除了部分欠糧,二是下半年工分少,今年前兩次分糧也差不多。缺心眼還說是額外照顧多預支了部分,如果完全照數算還要更少,社員卻都認為是因為楊母砍傷了有財,他故意刁難報復。

陳母也覺得在理,找了乾兒子求情,說老太婆人老糊塗,護犢心切,心慌意亂才一時失手,情有可原,冤家宜解不宜結,多欠少欠都是欠,請隊裡還是每次多分些,孩子們一大,還怕還不起,我替他們打包票,過個十年八年肯定連本帶息一起還。缺心眼沒有當場表態。

陳母性急,過一天再次找上門來,缺心眼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那就讓她寫個報告給隊上吧,隊委會研究研究,儘量爭取秋後多分點。”陳母知道玉品個性,笑著說:“伢子你量大,品妹子跟我多次提起過,記著你的好哩;我倒是想呢,隊上歷來是你說了算數,還打麼子報告咯,又不是白給,將來還要還的,別個放得出好大的屁咯。”

缺心眼說:“您老莫總是為難我咯,我也是冇辦法哩,您老曉得,以前給品妹子評工分稍微照顧一下,就鬧起雞犬不寧,修個德咯,我是搞怕噠。”

玉品原本打算到哥、姐及姑子各家借糧解饑荒的,星期天一大早打發定忠先去了外婆家,家賢天剛亮就出門看望生病的親家去了,外婆連忙去田裡叫了兒子回家,玉仁二話不說就要開倉,隨後趕回的玉品嫂子——也就是定忠舅媽把丈夫拉到裡屋,說:

“海伢子明年正月間就要討親,幾個細的過幾年也都會要談婚論嫁,他們如今雖然都掙得半個人的工分,可吃的還是長飯,掙的還不夠他們自己吃的;我這些年盡是毛病,你爺孃身體更是一年不如一年,不曉得哪一天倒,都要的是錢糧用;品妹子那邊是個無底洞,填不滿的,碩伢子死的時候送過錢糧,她家娘跟細伢子看病又拿過二次錢,講起倒好聽,是借,曉得哪一年還的清,到時候貼了黑錢你拿石頭去打天啊?才剛好久咯,又來噠。”

聲音大小掌握得恰到好處,外屋的人聽得真真切切,金嬸知道是特意說給定忠聽的。

玉仁發起脾氣來,說:“總不能看著一屋人餓死啦,素不相識的人還講究個扶危濟困,何況不是別個,才借了三天就想起還,虧你還是做嫂嫂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金家屋裡祖上還冇出過死皮賴臉的人,臉皮不硬骨頭硬,絕對不得賴你那幾斤谷。”

嫂子陡然提高了腔調,說:“那你就把家務全盤過去咯,親莫討噠,病莫看噠,一屋人都莫吃莫用,省下糧供她們娘崽吃得好久哩,堂客崽女都莫要噠,外甥崽靠得住些,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