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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英良一臉痛苦,等韓博看完撕下剛寫滿的紙,且很默契地揣進口袋,又寫道:“物慾橫流的世界讓我們活的沒尊嚴,現代醫療讓我們死的也沒尊嚴。作為人,對於生命,對於生活,我們能選擇的又有多少?”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他不止其言也善,他對任何面對死亡甚至有幾分感悟。

“但卻這是我們之所以活著,為什麼活著的原因,為了夢想而努力,包括有尊嚴的活著和死。”韓博寫下一行字,輕輕拍拍他肩膀。

“我也想積極去治療,但用他們的話說我的病已經到了第四期,什麼是第四期?就是沒有第五期了。”

面對死亡,郝英良沒有多愁善感、自艾自憐,想想又寫道:“國內的老朋友,包括到南非結識的新朋友,知道癌症的事總是問為什麼偏偏是你,你才三十多歲!他們是同情,但為什麼偏偏是我,這個問題多愚蠢啊,宇宙都懶得答一句,為何不可以是我?”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我也有這一天,只是早與晚的事。”他願意聊死亡那就陪他聊死亡,韓博是坐著的,寫得比他快。

“韓局,我真不怕死,也不怕痛苦,對我來說癌症最殘忍的是奪去我的嗓音。人類是唯一可以純粹為了快感和娛樂發出聲音的動物,聲音加上理性和幽默那是更高境界。不能說話,不能發出聲音,那還是人嗎?”

原來他最難以接受的是這個。

韓博回頭看看身後,寫道:“不是說放棄治療就是尊嚴,如果你不放棄治療,願意和命運戰鬥到最後一刻,那你也是實現了你的尊嚴。”

“尊嚴是什麼,現在想想以前那些做派就是一個笑話。”

郝英良用目光示意韓博把寫滿的紙撕下收起來,在第四張潔白的紙上寫道:“巴金最後六年的時光都是在醫院度過的,跟我現在差不多,先是切開氣管,後來只能靠餵食管和呼吸機維持生命。

周圍的人對他說,每一個愛他的人都希望他活。巴金不得不強打精神表示,再痛苦也要配合治療。但巨大的痛苦使巴金多次提到安樂死,不止一次說‘我是為你們而活’、‘長壽是對我的折磨’。”

“你不是為別人而活,你是為你老婆和你老婆肚子裡的孩子。”

“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沒有我她和孩子一樣能活得很好。”

“全安排好了?”

“不安排好我能進手術室?”

“你又不是上帝,唐特公寓專案正在推進,在國內計劃都經常不如變化,何況這裡是南非!好好活,別胡思亂想了。”

“不是胡思亂想,你是一個健康的人,根本無法理解我的感受,根本體會不到我承受的痛苦。你說我們中國人,為什麼就不能跟歐美國家的人那樣選擇有尊嚴的死?”

繞來繞去又繞到這個話題,韓博乾脆跟他分析道:“我們中國是一個發展不平衡的複雜的國家,討論問題不光要面對傳統和倫理,還要承認現實的無奈。我們在爭論是‘尊嚴死’還是竭盡全力治療到最後一刻,放在國內肯定會有第三種觀點。”

“什麼觀點?”

“窮人有選擇的餘地嗎?這都是有錢人的事。”韓博不再跟他用紙條交流,毫不客氣地說:“郝英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目前,國內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仍未解決,醫生與患者之間的不信任依然存在,對很多人來說,獲得正常就醫的權利之後才能去考慮何時放棄治療,‘尊嚴死’的前提是‘尊嚴活’。”

郝英良愣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微笑著寫道:“如果這麼想我確實應該堅持。”

“這就是了,我還有件事想找你走走後門。”

“什麼事?”

韓博簡單提了提陳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