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雷鳥與他擦身而過,十分放肆地在前庭噴水池前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刺耳的磨地聲如夜梟驚叫。

剛打發掉一個煩人的傢伙,才起身的老夫人不得不又坐下,眉頭一皺地猛抽口水煙,驟然發現下人忘了把新菸絲塞進煙口。

“如眉,我的煙呢?”一群懶骨頭,不叫不會動。

“來了,老夫人,我幫你點火。”十來歲的清秀女孩雙腳跪地,十分恭敬地服侍她。

嫋嫋白煙緩緩上升,淡淡的嗆鼻氣味瀰漫一室,那一口煙舒緩了老人眉間的皺摺,卻拂不去她擱在心頭的輕愁。

煙霧中,頂著一頭紅髮的男人走了進來,不等人招呼便自行落坐,態度張狂地要人送上咖啡,腳一蹺便往後一躺,當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艾達奶奶,你兒子又派人來慫恿你賣地了。”不入流的招式。

艾達是夏老夫人的另一個名字,她的本名為蘭馨,因不好發音,便由著島上的居民叫她艾達奶奶。

“沙魯,你放著家裡的可可園不管,又跑來我這裡攪和什麼。”不能讓她安靜個一、兩天,做個蒔花弄草的老人家嗎?

“我是怕你老糊塗了,被人家胡亂灌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昏了頭,迷湯一喝什麼都忘個精光。”他不放心呀。

沙魯·羅勃勒是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耶魯大學法學系畢業,原本在西雅圖工作,卻因為大少爺吃不了苦,幾次幫客戶打官司敗訴後就怒斥法官循私。因此被吊銷執照,回到自家事業體系。

二十七歲的他長得還算好看,社交能力也不錯,女友不斷頗受歡迎,除了愛喝啤酒外,倒沒什麼不良習慣。

不過紅頭髮的人大多脾氣火爆,他也不例外,而他們家的人脾氣也都相當爆烈,篤信拳頭就是力量,誰強誰就是老大。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沒什麼耐心又愛發怒,起碼他們的蠻橫是明著來的,不會暗地使詭計。

“嗯哼,我一雙老眼可還精明得很,想拐我還早呢!你這紅毛小子給我放機伶點,別以為我老了就由得你矇騙。”再去修個五十年吧,他還太生嫩了。

“不許提我的頭髮,你明知我最討厭人家拿它取笑我,要不是念在你年紀大了,我一定開扁。”上次叫他紅毛的老頭還躺在醫院,等醫生補好他破掉的肝。

一聽到“開扁”兩字,大驚小怪的傭人馬上去通報福管家,而一向緊張成性的福管家又聽成老夫人被打,便趕緊派人去知會小姐。

老婦人不動如山地一嗤,“小夥子口氣不小,我都一把歲數了,哪曉得你討厭什麼,我連兒子都不想要了,還惦著你這渾小子做什麼。”這個性不改一改,遲早出事。

“艾達奶奶,你說話的口氣很教人生氣,好像我是腐爛水果裡的一條蟲,不入你的眼。”他可不是來自取其辱,純粹是怕她吃虧上當。

脾氣不好不代表本性不善良,沙魯的家人慣以暴力解決問題,他們給他的觀念是用拳頭解決比講理快速,免得浪費時間。

但在本質上,他還是十分關心夏家祖孫,並未因膚色不同而有種族歧視,但是多了利益關係在裡面,一切的善意便變模糊了,只剩下互相猜忌。

“火氣小一點,別在我耳邊大聲嚷嚷,當人家不知你嗓門大,想嚇出我老人家的心臟病呀!”真是不受教,光用蠻力不用腦。

但如果和肯尼家的阿漢得一比,她還比較喜歡直性子的沙魯,至少他這人很坦率、藏不住心事,心裡想什麼全反應在臉上,讓人一目瞭然。

這也是她肯心平氣和坐下來和他聊一聊的緣故,畢竟星島上能和夏家匹配的人家不多,她就這麼一個孫女兒,總要為她多著想著想。

“你哪有心臟病……”聲音一低,他表情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