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她哭了。雖然我只看見她立在床邊的背影,可是她抽搐著的肩膀,微微抖動的身體,抹向眼邊的手,都在明確無誤地告訴我,她哭了。她被她的一個室友罵哭了,她不敢大哭,她沒有對罵。她背對著我們默默地流眼淚。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不能夠說我多麼有正義感。我不能夠說我平時對葉離有多麼好。我不能夠說我是個什麼好人,也不能夠說我從來都沒有看不起過葉離。但是,那一天,我是真的失望了,並且憤怒。我覺得很難受,心裡一直有什麼東西堵著,觸目處皆是不堪。寢室光線昏暗,四處都堆放著雜物。

羅藝林的罵聲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終於,我對羅藝林說,“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啊?幹嘛呢?人家不就是倒了你一點開水,你想想你都說了些什麼!”

羅藝林住口了,把目光投向我。她的眼裡有驚訝,有憤怒,有恐嚇,我們的眼神交匯了兩秒種,然後同時收回了視線。這兩秒種的對視使羅藝林意識到我要真吵起架來可能會跟她勢均力敵,僵持不下。我也不是什麼好鳥。我一直都強調這一點,我也會罵人,惹急了我也會發火拼命保護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我不是溫順的女子,我也會歇斯底里。而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想和羅藝林爭吵。我譴責羅藝林僅僅是覺得她該受譴責,並不代表我要和葉離聯合起來對付她。因為,我看著心裡難受。

鄭瞬言發話了。“羅藝林你就少說兩句得了吧。葉離,我這裡還有水,你要用拿過去用吧。”

我也說了句,我也有,你都拿去吧。

羅藝林閉上嘴,又看了我和鄭瞬言兩眼,氣鼓鼓地洗頭髮去了,盆子又摔得震天響。摔吧,反正摔破了也是她自己的。

葉離轉過身來了。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腮邊溼淋淋的一片,眼眶潮紅。她輕聲的說了句,謝謝你們。她的眼裡亮晶晶的。

我沒理她。鄭瞬言把開水瓶給她遞了過去。整個宿舍樓不斷的傳來腳步聲,說笑聲,水聲,來來往往,喧鬧嘈雜。而寢室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一個在哭,一個在看書,一個在對自己說,不要對寢室生活感到絕望。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所謂天之驕子,並不是每個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對人有起碼的尊重,都瞭解做人的一些基本原則。

正應了那句,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這就是第一次,我對大學的寢室生活感到失望。好的室友就和好的戀人一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比找戀人更容易遭遇不測。所以,在你看這篇小說的時候,你不要惡毒的漫罵,憤怒的指著電腦螢幕說,這不是大學生活!你這個惡毒的陰險的女學生!

是的,不是全部的大學寢室,而是一部分。如果你的室友很幸運都能夠知道一些人與人相處的基本原則以維持至少是表面的溫馨與美好,那麼請你同情一下那些不幸分到了一個有不好相處的室友的寢室的孩子們吧。行行好。

那一次爭吵惟一的收穫就是使我和鄭瞬言關係走近了。其實整個大學四年,在這個學校我所接觸到的人群裡,我真正欣賞過的也只有瞬言一人。

那件事情後,儘管葉離多次向我伸出橄欖枝,但是我還是與她保持距離。因為,太明顯了,如果我因此和鄭瞬言關係好了,又莫名其妙地和葉離關係好了。寢室馬上就會呈現出對立的局面。就會形成羅藝林與我們三人非常明顯的對立的兩極局面。我不想惹這些事端,我覺得無聊。我不想針對誰。儘管,我討厭羅藝林。但是不想和她大張旗鼓的擺開對立架勢。何況,我也並不喜歡葉離。那天也不是刻意幫她,只是心裡難過,為自己的心說話。

很多人同時討厭一個沒有得罪他們的人,必定是她身上具有某種惹人討厭的潛質。羅藝林具備這樣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