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眼看著曹輔擦著眼睛,退出了垂拱殿,心裡不由得長嘆一聲,城下盟,階下囚,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一樣。唯一看到一絲曙光的,反倒是當初自己派出去的“告和使”,莫不是真的造化弄人?

正胡思亂想間,朱遠山悄悄走進來,低聲稟報道:“官家,金使楊天吉告見,說二皇子元帥有口諭傳達。”

趙桓沒有接話,反倒是看了一眼朱遠山一眼,說道:“中官,你是自定王府就伺候的老人了吧,還記得當年,你還認了皇后的遠親,唉,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老人伺候著,心裡舒服一些。”

朱遠山伺候趙桓兩口子多年,又打理三殿日常事務,其實,比誰都懂趙桓的心思,今天官家沒有接話頭,卻拉家常,極為反常,加上方才曹大人有所失態而出,朱遠山心裡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七七八八,遂即彎下腰,低聲說道:“官家,我從十四歲進王府伺候,到現在已經有四十年啦,一直伺候著官家和皇后娘娘,這幾天,看著官家日漸消瘦,老奴心疼啊。一把老骨頭,還能為官家做一些事情,有什麼吩咐,您就讓老奴去辦,老奴還是有一些能力辦好差事的,您和皇后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曉得該怎麼做。”

趙桓點點頭,嘆口氣說道:“在宮中,我只信你。現在,我有一種預感,很是不妙。如果萬一發生一些事情,你一要照顧好娘娘,二來,曹輔的靖安司,你暗中可多有協助,但不要參與,懂嗎?”

朱遠山點點頭,說道:“老奴記下了。”

趙桓衝他點點頭,繼而說道:“讓楊天吉進來吧,我倒要看看,金人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金人沒有耍什麼花招,是直接要錢、要物、更要人。

趙桓看著楊天吉趾高氣揚的背影離去,心裡惱怒交織,什麼時候,不就是金國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嗎,也能在大宋官家面前抖威風。看到趙桓臉色鐵青,在一旁伺候的朱遠山小心翼翼地勸慰道:“官家何必和他一般見識,不過是金人的一條狗而已,作孽多了,自會遭受天譴,切莫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唉,想不到,金人胃口如此之大,這是要我大宋亡國滅種啊。”趙桓有點痛心疾首地說道。

“官家,您還是消消氣,得想個法子,金人怕是背地裡有什麼么蛾子。”

“是得想個法子才是。去延福宮吧,此事,還需和太上皇老人家商議商議。”

延福宮,太上皇趙佶正在伏案作畫,鄭太后在一旁伺候著,鄭太后不僅姿色出眾,還頗具文采,很愛看書,很得趙佶寵愛。

鄭氏本是向太后宮中隨侍押班,由向太后賜予趙佶,深得寵幸,王皇后去世後,於宣和元年(公元1111年)被冊封皇后,一直隨侍在趙佶左右,即為紅顏,更為知己。趙佶在退位為“道德真君太上皇帝”後,鄭皇后變成了鄭太后。

趙佶神態專注,上好的絹本,畫中,一支蠟梅,枝幹略彎而勁挺直往上伸展,枝頭幾點黃梅開放,似乎有陣陣清香襲來。臘梅枝頭上的一對山雀相互依偎均向著左側畫面,將觀者視線引向畫外。畫幅下方有山礬或蘭花一支,花朵純白,含苞待放。左下,趙佶特有的瘦金書體,題詩一首,詩云:“山禽矜逸態,梅粉弄輕柔。已有丹青約,千秋指白頭。”右下,宣和殿御製並書。

要說這趙佶的書畫功底,可比他的治國能力,高出萬倍。

看到趙佶鈐上“天下一人”花押,鄭太后笑道:“十一郎功夫更顯精妙了。”(趙佶是宋神宗第十一子,故鄭太后平日裡多以十一郎相稱)

趙佶很是得意,道:“這幅‘臘梅山禽圖’,是要進宣和畫譜的,自然盡心。”

夫妻二人正在賞畫言歡,小黃門進來稟報,當今官家來問安。趙佶皺皺眉,不曾答話,倒是鄭太后心思縝密,拉著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