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巧月腳步拖沓,好一會兒才磨蹭到書案前,秦澤海餘光掃到一片鮮豔的裙襬,目光怔了怔,只一秒便收回了視線,才發覺公文上已有一滴墨水暈開,好幾個字看不清了。

他所幸擱下筆,往後一靠,雙手交疊放在案上,打量著年巧月。

她穿的是水粉色散花百褶裙,和窗外春光初顯的好景緻相輝映,襯得她整個人都生機勃勃,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

秦澤海有一瞬間失了神,竟從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年巧月被他影味不明的眼神盯得發毛,心裡不安,卻也不敢質疑,默默壓低下巴,“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我聽到了一些有關簫公子和李姑娘的事,想著王爺會感興趣,便過來了。”

秦澤海清醒過來,眼前與她說話的人是年家二小姐,而非他青梅竹馬的二孃……

他的目光由柔和變得不近人情,含著幾分涼意,他冷聲道:“以後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不要來王府找我,免得被人看見壞事。”

年巧月後背發涼,點點頭。

隨後他又補充道:“若有發現你可以寫信叫人送來。”

年巧月又點了點頭。

他不經意地吐槽了一句:“那晚和我談條件倒挺硬氣,現在怎麼怕成這樣?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她暗自腹誹,那晚是那晚,現在是現在,當晚談合作時至少他們處於一個對等的位置,而現在,他是皇親國戚,她是一個小小庶女,如何說“平等”二字?

她覺得自己只是一顆棋子罷了,但若仁親王能給她想要的,她甘願做棋子。

她不說話,秦澤海被她這逆來順受的模樣搞得沒了脾氣,他輕嘆口氣,繼續批改公文,“來都來了,說吧,是什麼事。”

年巧月將年宿宿和秦君鬱的對話言簡意賅轉述了一遍,然後才說出自己的觀念。

“年宿宿說要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一定是讓簫家和王家退婚,好讓簫公子能娶李姑娘為正妻。”

秦澤海聽完,筆尖一頓,沉思片刻,臉色沉了沉。

李瑤鳶是跳了池還是上了吊,簫劍霆喜歡誰討厭誰,他都不關心,但簫王兩家的婚事絕不能黃。

王際中是慶王黨,也就是他們這邊的人,現在王際中的女兒王月嬌要嫁到簫家,這是一個很好的拉籠簫家的機會。

簫將軍戰戰兢兢,他兩人兒子年少有為,在朝中話語權很大,秦澤海對年丞運已騷不抱希望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讓簫家成為慶王的羽翼。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讓年巧月盯著相府的原因,一是年宿宿和秦君鬱關係不簡單,二是年丞運隱約有偏向太子的趨勢,他不得不有所行動,好讓秦奉天的勢力能與秦君鬱達到一個抗衡的狀態。

皇帝幾月前的一道賜婚聖旨,在此時為他解了圍,或許這就是天意。

所以簫王兩家的婚事,已經不是公子和小姐間男婚女嫁這麼簡單了。

甚至秦澤海懷疑,皇帝突然給簫劍霆賜婚,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什麼,但他不想讓太子黨的勢力太盛,所以幫了秦奉天一把,把王月嬌推進簫家,將簫家推向慶王黨。

幾處細節串連起來,秦澤海頭皮發麻,原來這麼大一盤棋,皇帝一個人下了好幾個月,而他現在才入局。

“王爺?”

年巧月等得久了,已經有些不耐煩,見他思考入神不得已出聲提醒。

秦澤海咳了兩聲掩飾尷尬,旋即道:“不管年宿宿在有什麼辦法能讓已釋出的聖旨收回去,我們絕不能讓她如意。”

“簫劍霆娶不娶王月嬌,這事關我們的大業,必要讓這親結成了才行。”

他擱下筆,雙手交叉撐起下巴,神情嚴肅。

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冷到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