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一驚。此事便連王睿也未曾知悉,道:“先生他到底領悟到了什麼,竟連國家危在旦夕都不管不顧?”

滅塵道:“領悟到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先生總說,天機不可洩露,一個人倘若道破了天機,天譴必要降臨。到時候別說一個國了,天下百姓,俱要受那無盡苦楚。不過說到國家危難,倒也怪他不得,先生本身究竟是不是我們磐石國人,還一直是個謎,只不過他久住於此,世人皆以為他是罷了。”

滄海訝異道:“什麼,道長不是我們磐石國的人?”

滅塵道:“先生歷經歲月綿長,年齡其實很大了。聽前主上,亦即太皇說,先生是突然有一天出現在皇城裡的,之後便一直紮根於此。久居之下,便是親人。到底是也不是,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滄海道:“原來是這樣。”此刻內心深處,隱隱約約地,開始覺得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大對勁。

他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山裡人家,靠打獵為生,日子有苦有樂,本以為自己會像村裡的那些老人一樣,平平淡淡地在小小的山村裡度過此生,但自從遇見兩位天神的那一場大戰以後,自己的人生突然就產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從一介小獵夫,到現在二皇子身邊的門客,時間雖然不長,卻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打敗羅哲,滅洪興幫,鬥羅府,戰黑土,隨後來到皇城參加狩獵大會,擊破馬佑年之陰謀,再到現在親眼目睹傳說中的預世書,種種事情,紛繁雜亂,但在這一連串的經歷當中,始終有些東西縈繞在他的心頭,驅之不散。

那些東西看似是不經意地呈現,卻一點一滴地,逐漸構成一個模糊的輪廓。只是由於無法看清楚全貌,最終發展成為一個個疑問,令人難以索解。滄海之前還並不怎麼在意,這時候聽滅塵娓娓道來諸般的往事,突然間就驚覺過來了。

從在黑雲淵贈予符卦,到螺旋塔巫空名的百年賭局,再到現在通神奧義與預世書的纏夾不清,滄海猛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些過程中,自始至終總離不開一個人的影子。

沒錯,就是那白衣飄飄的道長,天璣先生。

無論是對於預世書諱莫如深的領悟,抑或與巫空名的打賭,還是使用霧裡看花明月鏡測命之後的忽然離開,那位天璣道長,簡直處處都透著難以捉摸的古怪。

滄海隱隱感到有些害怕,不敢再深究下去,心道:“道長擅於五行星象之術,就算行事異於常人,那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天下間巧合之事多如牛毛,豈止於此,定是我自己過於多心了。”

當下甩了甩臉,笑道:“道長乃世外高人,所作所為,難以常理度之。咱們就別費勁去猜了罷。北王尊,經你一說,我對這預世書更加好奇啦,卻不知該跟它如何溝通,才能知道我修煉的功法跟它的關係?”

滅塵盤坐在角落裡,雙臂環抱於前,臉部完全隱在斗篷的陰暗裡,看上去空空洞洞的,彷彿死神的模樣。他見滄海直把眼睛湊到光團上去,盯著裡面流動的紋理,目不轉睛,說道:“你這樣就算再看個十年八年也是徒勞。那書頁上面除了無意義的紋理,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看的。”

滄海尷尬道:“那應該怎麼做?”

滅塵道:“我說過了,是悟性,要靠悟性。”

滄海怔了怔,道:“悟性?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用意念。”

說到意念,正是自己所擅長,頓時感覺輕鬆多了。正欲催發意念力去探索預世書,滅塵道:“意念是沒錯,但預世書並不會接受別人對它的主動溝通。”

滄海道:“不接受主動溝通……照這樣說,無論我做什麼都沒用啊。”

滅塵道:“不錯。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滄海道:“等待,等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