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人不會說話,大概也聽不見,但燕綏還是將心事娓娓道來。

密室窄靜,是一方安全的世外之地,沒有君臣之分,只有朝夕相處數百個日夜的一對愛人。

「時間過得好快啊,總念著你的生辰,突然就過去了。那天,在冷宮,你讓我看星星。四月,你從哪找到的螢火蟲?就那麼一隻,好寒酸。六月到了,冷宮裡有好多螢火蟲,但都沒有那一年的好看。」

「沒有白頭吟,但那一天你是真中了藥,身上燙得嚇人眼睛都是猩紅的,但你會問我可不可以,疼不疼。我不疼,怕你疼。那時,我以為你是迫於無奈選了我,其實你只想要我對不對?我們都是不愛說實話的人。」

「從前一直客客氣氣不遠不近地相處著,你是周王世子,我是皇帝幼子,我知道你處境也很尷尬,但到底比我好些,同病相憐中對你又有仰望。後來你我關係變了,你總對我說些不好聽的話,我望著你眼裡都是淚,你就罷休了。你對我做了許多壞事,但也沒那麼壞。你以為我恨你,抗拒與你肌膚相親,但我從未,從未有一刻想過和你決絕。其實,你是我最羞於啟齒而滿心嚮往的渴望。那年,那夜,螢火蟲落在你肩上,我輕輕捉住,心想,終於有一顆星星是屬於我的了。」

燕綏握住徐嘉式手,貼在臉上:「嘉式,醒醒吧。往後再也不是隻剩你我了,你捨得我們的孩子只有一位父親嗎?老祖宗託夢讓我不要守寡……你又不會打牌,去了那裡她會嫌棄你的……醒醒好嗎?別丟下我一個人,求你……」

燕綏眼角的淚淌到徐嘉式指尖,濕潤的指腹顫了顫,燕綏慌忙望向他臉,發現眼角暈開淚痕,眼睫扇動。

「嘉式!嘉式!」

徐嘉式在燕綏喜極而泣的呼喊中醒來,朦朦朧朧看著眼前人,莫名一陣心痛,他抬手想去為其擦淚,卻收回來按了按自己額角,牽動後背傷口:「嘶——你是誰?」

作者有話說:

哭死我了

第34章 振作

要怎樣向同床共枕兩年, 共同孕育了孩子的愛人介紹自己呢?

這是個令人為難的問題,尤其還是在對方眼中帶著防備和殺意的情況下。

燕綏眼前一黑暈過去,用最後一點意識護住腹部。好像是倒進了徐嘉式懷裡, 又好像沒有。

再睜眼時, 裴良方神色複雜地站在面前, 他道:「這孩子有你們兩個爹,能活到現在真是命大。」

燕綏忐忑的心才算是落回原位,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回了潛用殿,當即揭開被子翻身下床,裴良方按住他:「去哪?」

「去王府!嘉式他醒了!你為什麼不在那裡守著他?」

「陛下, 你冷靜!」

雙順聞聲進殿, 和裴良方一起將燕綏送回床上躺坐。雙順在燕綏背後墊了個軟枕讓他靠著,然後默然退在一旁垂首侍立。

裴良方把著燕綏手腕, 按了幾個穴位,讓心緒不寧的燕綏有所舒緩, 他道:「陛下忘了,現在我是已死之人,除了你和這位小公公, 便是老周王都不知道我還活著。既然徐嘉式已醒, 便沒什麼大礙了,他體格素來強健,恢復起來會很快。倒是陛下你, 若真要這個孩子, 必須臥床兩天保胎, 情緒不可有大的波動。」

燕綏泫然, 但為了孩子努力把眼淚忍回去, 啞聲道:「可是,他不認識朕了,為什麼會這樣?」

「失憶麼?」徐嘉式醒來後裴良方還沒有見過他,裴良方皺眉沉思,「那蛇毒竟然有如此作用,可惜當天沒留下活物……難怪,若不是失憶,他怎會不陪在陛下身邊?他還記得自己是誰麼?是忘了所有人還是隻忘了陛下一個?」

燕綏搖頭,他不知道。那瞬間的刺激讓他昏迷過去,再醒來就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