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望著他。

「不生,好不好?肚子也沒有很大——」

「不好!」燕綏心頭驟緊,他攥著徐嘉式領口,「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朕?你是不是不承認他們是你的孩子?你不要他們,朕就不要你!廢后!朕要廢后!」

「陛下,臣冤枉。」徐嘉式嘆息一聲,手掌包裹住燕綏緊攥的拳頭,「自從有了覬覦陛下之心,臣便斷絕子嗣之念,萬萬想不到上天眷顧會有子女緣分,還是兒女雙全。陛下,你是上天予臣的恩賜,臣不敢奢望更多。尋常婦人懷孕生子尚且兇險萬分,何況男子?臣當然喜歡孩兒,但更愛陛下。臣怕福分享得太多,上天要收回去。」

徐嘉式想到在安養院見到裴良方滿手血腥地對各種動物開膛破肚,頭腦中忍不住設想如果被剖腹的變成燕綏……瞬間渾身冰冷。

不可以,不可以!

無人能讓陛下涉險,即使是親生的孩兒也不可以!

「已經五個月了,除非瓜熟蒂落,孩子們和朕分不開了。朕是天子,受上天庇佑的。或許上天讓你失憶,就是為了留住他們。」燕綏聽著徐嘉式患得患失的語氣,感受他的戰慄,心都快碎了,輕撫他鬢角,「朕前二十年吃了許多苦,就當是為今後積攢福氣,你是朕的愛人,我們的孩子是上天賜予的寶貝,已經賜予的福氣絕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們一家人會好好的。朕捨不得你,所以會照顧好自己的……剛才都是騙你的,孩子們很乖,一點沒折騰朕。」

「陛下——」

「噓,孩子們小氣著呢,再說,等他們出世,就不喜歡你了。」

「陛下……」

「不聽不聽,爹爹念經。」

徐嘉式攬著燕綏肩膀,鼻尖抵在肩頭,將自己沉溺在濃烈到有些虛幻的恩賜中:「陛下,臣有些嫉妒從前的自己。有那些時光在,陛下的偏愛都有跡可循。現在,臣覺得一切都是偷來的。」

「但朕也偷了你呀。」燕綏與徐嘉式耳鬢廝磨,「丟下文武大臣,朕把你偷來冷宮,明知你沒有那三年的記憶,還是忍不住撩撥你。甚至,想要是更早一些把你偷走就好了。」

直白地傾訴愛意方能填補內心的患得患失。

熱烈的情愛,足以讓天之驕子自卑,足以讓君子聖人亂性——

而燕綏和徐嘉式,本就是俗人而已,深墮其中,難捨難分。

徐嘉式擁著燕綏喃喃:「不要廢了臣,臣連鳳印都沒拿到手便被廢,從古至今沒有這樣可憐的皇后。」

燕綏眼角含淚失笑:「誰說鳳印沒到手?你還沒找到鳳印麼?聽施張說,半天功夫,你把城東城西都翻了一遍。」

徐嘉式搖頭:「陛下,再給臣一些時間,臣再去找城南和城北,一定能找到!」

「有沒有可能,鳳印就在王府裡呢?」燕綏食指在徐嘉式心口畫著圈,「早在你生辰時,朕就把鳳印作為禮物之一送給你了。」

徐嘉式心頭潮熱:「今年生辰?」

「要不然呢?」燕綏面帶羞澀,「前年去年你都欺負朕得緊,朕才不送你禮物。」

「怎麼欺負的?」徐嘉式喉頭髮緊。

「就……」燕綏帶著他的手遊移,滑落在圓弧之下,低聲如蚊蚋,「這樣……朕不喜歡在上面,以後不許逼朕了……」

「陛下——」隱約能感覺胎兒翻動,徐嘉式慌忙抽手,「不可以!」

「可以的,裴良方說,適當……對父親和孩子都好。」燕綏紅了臉低聲,「不侍寢的皇后不是好皇后……唔……」

徐嘉式無暇申訴自身是否「好皇后」,言語並非唇舌最有力的用途。

燕綏扶著徐嘉式肩頭,看見流螢落在他脊背上,光芒閃動。

中秋,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