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扔下筆,手背的泡破了,疼得他直抽氣:「看得懂嗎?不懂去找永安王請教。」

徐嘉式將紙揣進袖中:「倒不如去找張大人。」

說罷便轉身而去,與剛進殿來的裴良方險些撞上。

裴良方夾著藥箱,扶了扶靉靆,看看兩人:「又吵?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燕綏不喜歡他那戲謔的神態,淡淡道:「讓神醫見笑了。」

裴良方沒什麼世俗等級意識,在他眼裡,不管皇帝乞丐都是一樣,只有身患疑難雜症的病人才能讓他眼前一亮。他和燕綏相對坐了,要拉過燕綏燙傷的手看,卻探了個空。

「怎麼,不疼?」裴良方也不急,自顧自開啟藥箱。

水泡破皮火燒火燎地疼,燕綏抿唇:「神醫,你給朕把脈到底是何脈象?白頭吟的解藥什麼時候可以研製出來?」

裴良方拿出個一寸方圓的白瓷罐,旋開蓋子,反問:「為什麼非要解毒呢?一月一次,你和徐嘉式都還年輕,不算頻繁。」

燕綏紅了臉,除了徐嘉式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偏偏裴良方一本正經並不輕佻,燕綏也不好發作,訥訥道:「他不年輕了。」

裴良方耳朵很好使:「需要我開一帖壯陽補腎的方子嗎?」

「不、不……」燕綏急忙岔開這個話題,懇切道,「朕知道神醫志在四方,也不願為私事長久耽擱神醫。朕相信神醫有能力配製解藥,要把脈試藥或者扎針,朕都配合,請神醫儘快為朕解憂。」

「真的那麼想和徐嘉式斷得一乾二淨?」裴良方牽過燕綏燙傷的右手,從瓷罐裡挑出青綠色的藥膏,敷在患處。

藥膏接觸面板瞬間有股火辣辣的疼,燕綏下意識抽手,裴良方攥住他手腕:「一會就好了。這藥膏清熱消腫,用的是我在江州新發現的藥材。」

果然,瞬間的灼痛之後便是浸透面板的涼爽,由手背舒展到全身,燕綏聞到藥膏有種淡淡的清香,香味似曾相識,心中的躁鬱也減輕許多。

塗好藥膏,燕綏收回手:「本就不是一路人。神醫,請你儘快解毒,朕必有重謝。」

裴良方把藥罐旋蓋,道:「坦白說,我至今沒弄清楚白頭吟到底是怎麼生效的,也沒有察覺到你們的身體如何受影響,短期來說無法配製出解藥。」

燕綏心裡咯噔一下,轉瞬之後又覺得如釋重負,複雜情緒之下,他對裴良方道:「因為此毒實在古怪,所以神醫願意在宮中長住?藥王谷是否還有其他人……」

「倒也不是。」裴良方認真看著他,「我從生下來——還在孃胎裡就學習醫術,二十多年來各種頑疾都見過,解毒也有成百上千次,當今世上醫術沒有勝過我的了。這所謂的白頭吟,我一眼看不出毒性,極有可能——」

「極有可能什麼?」

「罷了,到時候再說。」裴良方摘下靉靆,從藥箱裡拿出柔軟的綢布輕輕擦拭,「反正陛下信我就是。我新開了幾副方子,一日三頓喝著,先喝上一個月再看效果。」

到底能否解毒,到關鍵時裴良方總是話鋒突轉語焉不詳。燕綏心裡不禁有些懷疑,藥王谷的傳人,真的像傳言中那樣醫術超神包治百病麼?

燕綏道:「神醫是有眼疾視物不清麼?朕宮中有地方進貢的上好的靉靆,神醫可以隨意挑選。」

裴良方手上頓了頓,戴上靉靆,將白瓷藥罐推到燕綏面前:「陛下是懷疑臣的醫術?」

燕綏不想說謊,摩挲著瓷罐道:「醫人不自醫的道理朕也聽過。」

裴良方罕見地笑了一聲:「難怪陛下總和攝政王爭執,一個心思太深有事也當作無事,一個心思太淺情緒都放在臉上。」

燕綏再怎樣好脾氣也覺得這話實在無禮。無論如何,此時他還是陳國皇帝,裴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