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仁坊亦是一片紅妝,王府外院西南角已經搭好了青廬 。唐瑾牽著尉遲曉的手踏著氈席而入,兩人對面站定,有喜娘撒帳,邊撒邊唱:“今夜吉辰,尉遲女與唐氏兒結親,伏願成納之後,千秋萬歲,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願總為卿相,女即盡聘王公。從茲咒愿以後,夫妻壽命延長!”

果子、銅錢、花鈿嘩啦啦的撒滿青廬,便唱一聲“一拜天地!”,尉遲曉方才除去團扇,雙手合於身前與唐瑾對拜三拜。大妝之下,金蓮鳳頭,浮翠流丹,雙珥照夜,煜煜垂暉。

唐瑾輕念一句,“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語不傳六耳,聽到這話的尉遲曉羞紅了臉。這是何等露骨香豔的辭句,加之此情此景,她只羞得恨不得立時躲到帳後。就在她要嗔未嗔之時,乳丁朱門大開,有禁衛高唱:“聖上駕到——”

端木懷穿著明黃的龍袍,戴十二旒白玉珠冕冠。一眾禁衛在門外排開,端木懷進門牽過在一旁湊熱鬧的唐碧,對唐瑾說道:“你我兄弟,今日你終成佳偶,為兄亦有賀禮!”說著便讓人抬上來。

眼見是一卷半人多高的卷軸,兩名禁衛左右拉開,眾人見是一處樓閣的圖紙。另又內監高聲唱道:“陛下賜珍寶閣一座!內有碧玉象耳夔龍紋瓶一具,青玉鏤夔龍尊一具,鸞鳳和鳴玉山子一座,鳳鸞花卉白玉屏風一座,田黃石五老圖擺件一座,金銀花菩薩一軀,真金菩提小座塔一枚,青花釉裡紅開光鏤空花卉紋蓋罐一具,檀香縷金銀稜裝鉸函兩枚,鎏金雙鳳紋帶蓋大銀盒兩枚,四鸞銜綬紋金銀平脫鏡兩枚,流雲百福象牙手枕兩枚,臥虎金獸鎮紙兩件,十六環蹀躞金玉帶一條,金絲盤縷飛鳳臂釧兩件,雲頭鳳紋鑲寶石金掩鬢兩枚,白玉鳳鳥海棠釵一對,……恩賜金銀玉器寶物等,共計二百六十二副。”

饒是在場觀禮者盡是王公貴族,對於這樣豐厚的恩賞也要咋舌。

端木懷道:“這座珍寶閣就建在芳歇苑的北面,回頭你把院牆打通便可。這些不過是循例的物件,我還有一物要給你。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件東西要與眾卿觀看。”

禁衛捧上來一枚黃金扇匣,扇匣開啟裡面是一把烏沉沉的扇子,扇骨上依稀可見鏤刻著“有鳳來儀”的圖樣,有幾位身份貴重的王公接手細看,才發現那扇子本是紫檀做的,以象牙做了扇釘,只因陳年染血的緣故才看不出本色。

端木懷讓人把扇子拿來,他親手展開,扇面早已成了紫黑色,連字跡都辨認不出,只有用力看才能從隻言片語中判斷出上面寫的是陳亮的《念奴嬌》。端木懷朗聲說道:“這是子瑜當年平五王之亂時隨身佩戴的摺扇,當年朕的兄弟叔伯叛亂,京城中只有禁衛千人,泉亭王便是倚仗這千人禁衛助朕平亂登基!非唐子瑜,朕不帝矣!”

唐瑾長拜,“微臣不敢。”

端木懷上前扶起,又讓人拿來所賜之物。

禁衛雙手奉上一個狹長鏤花木匣,端木懷開啟,裡面是一把黃玉金縷摺扇。黃玉扇骨,黃玉做軸,扇骨一面雕“鳳凰朝陽”,一面雕“飛龍在天”。唐瑾的扇子雖盡雕鳳凰,但這翔龍可是隻有九五之尊方才能用,如此殊遇古今難有。

端木懷將摺扇展開,墨絹扇面,金箔鑲邊,扇面一面空著,另一面已經以金漆金字題了詩文,道是:“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 胡無人,漢道昌。” 正是一首《胡無人》。

端木懷對唐瑾道:“這一面是朕寫的,另一面你來題。”

便有禁衛端來金漆筆墨,又有兩個抬上臺案。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