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前事,不由得更加氣憤填膺,怒罵起來:“我家好好的一個女兒,愛若珍寶十六年,循規蹈矩奉了聖命進宮採選。你的寵妃不安於席,不守本分,莫名其妙就把我女兒的容貌毀了!”

“太后娘娘叫人來給治傷,治傷就治傷,竟然下令三年不許我女兒出門!三年!三年後我女兒已經十九歲。哪家的小娘子十九歲還不出嫁?罷罷罷,為了皇室尊嚴,更因為太后娘娘一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下臣一家子也忍了。”

“可是,就這樣****關在家裡關了兩年。我女兒在自己家裡蕩個鞦韆,還被你的寵臣給惦記上了!不請媒人,不問名不納吉,下個聘禮還這樣大張旗鼓,嚷嚷的天下皆知!就算是如今一刀砍了他,我乖乖女兒沒招誰沒惹誰,也已經名節盡毀!這一生一世,還有什麼好日子過?還有什麼幸福快樂可言?!可憐我夫婦二人,一世就守著這麼一個女兒,安分度日,卻屢遭飛來橫禍——”

“不都是因為你這個昏君!”

賀御史罵到後來,氣得老淚縱橫,放聲大哭。

孫德福聽他連“昏君”二字都罵出來,本待上前喝止,卻又見老頭兒花白著頭髮,不顧形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實在又說不出口,便苦笑著看向明宗。

明宗心裡明白得很,賀御史是必要大鬧一場的,如今只是就事論事,不過罵一聲“昏君”而已,渾不在意不說,反倒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連忙下了御座,走過去蹲下攙扶。

孫德福忙也過去幫忙。

明宗一邊扶住賀御史的胳膊,一邊誠心誠意地認錯:“誠如賀卿所言,卿家之女,的確是朕的寵妃寵臣給誤了。一切皆是朕的過錯,朕給賀卿致歉。”

聽到明宗竟然真的不介意“昏君”兩個字,還真心地說出來“致歉”二字,嚎啕大哭得昏天黑地的賀御史不由一愣,哭聲一頓,鼻涕眼淚地瞪著眼睛,詫異地看向明宗。

明宗和孫德福同時用力,扶了賀御史站起來。明宗又真誠道:“既然是朕之錯,朕必然盡全力彌補。賀卿還請暫息雷霆之怒,稍做休息,咱們君臣再商量一個可行之策。賀卿看如何?”

賀御史不自覺地伸手抹了一把臉,傻乎乎地問道:“聖人真的給微臣做主?”

明宗滿口答應:“絕無虛言!”

孫德福在一邊,知機,忙低聲提醒:“賀御史如今的儀容似乎很該整理一下了。”

賀御史一滯,偏一偏頭,道:“如此,有勞公公。”又轉向明宗:“微臣御前失儀了。”

明宗忙放了手,笑道:“賀卿自便。”

孫德福便領了賀御史去重新洗臉梳頭整理衣衫。

明宗獨自留在御書房,悶聲大笑。

沈二拳頭!你這個夯貨!今次可是被鄒充儀坑慘了!

賀御史做侍御史多年,御史臺養出了一身混不吝的脾氣。夫婦二人僅有這樣一個掌珠,那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早把小賀氏慣得說一不二、不容人言。

如今你如此這般強娶了回家,不僅要一輩子矮賀氏三分,便是在岳家,恐怕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妥妥的是要被岳父一年打三遍、被岳母一月罵九回的節奏。

何況,沈過與賀御史多年同僚,平輩論交,如今親弟弟做出這等事來,平白地把個沈大也坑了進去。以後一個翰林院,提到這件事,只怕就要指著沈過大笑三聲——沈過還有什麼臉面再在清流文官中挺胸抬頭?

這事到了現在,唯一一個能給畫個圓滿句號的,就是明宗。

只有明宗親自下旨賜婚,而且,還得賞給賀家一個天大的臉面,才能讓賀家出了這口氣,才能讓小賀氏順順當當地真心嫁入沈家。

就這樣,一個沈氏家族,被鄒充儀反手便賣了,緊